【改写】短篇小说·刘大疙瘩的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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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我们刘家沟的刘大疙瘩,大号刘竞,个子高,脑袋大,脖子粗,按说也算是个标准的款爷坯子,然而因为满脸肉疙瘩,跟癞蛤蟆差不多,一看就让人恶心、恐怖,因此,谁都喊他刘大疙瘩,真名反倒被人们忘记了。皆因此,刘大疙瘩年过不惑,仍然是光棍儿一条。村里人都说,刘大疙瘩是和尚投的胎,这辈子铁定是“孤家寡人”一个,形影相吊,一人吃饱,全家子不饿。
不过,这话说得绝对了点儿。俗话说,那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
那年,村里来了个逃荒的女人,四十来岁,虽然衣衫褴褛,但模样还算周正。问清女人的来历后,村里好管闲事儿的吴老二自作主张,对女人说:“看你这个女人挺可怜的,想不想在俺们刘家沟找个男人?”女人抬头看看四周翠绿的大山,低头看看鳞次栉比的村舍,再想想自己曾经路过的小河,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自然是好地方,于是说道:“想啊!只要碰到合适的,俺自然想找个男人。”女人抹着泪说,“俗话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而做逃荒要饭的女人那就难上加难了。”吴老二一拍大腿:“好,你等着!”立马叫来正在不远处墙根儿下晒太阳的刘大疙瘩,对女人说:“就是他!”那女人一看,吓得不由得倒退两步,有些恐惧地说:“他、他这是……”
http://s9/mw690/0025wEvZzy7oIE03gTe88&690吴老二怂恿道:“这小子模样是丑点儿,脸上疙瘩是多点儿,但心里不好结疙瘩,为人实在、大方,也能干。尤其脾性好,哪个女人嫁了他,在家里绝对是一把手。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不敢撵鸡。”顿了顿又说,“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看惯了,那他脸上长的就不是疙瘩,而是美丽青春痘,一般人想长都长不上,这就叫风度,这就叫别具一格,亮丽的风景线。”那女人“噗”地一下笑了,“大哥可真会说话!这满脸大疙瘩都让你说成了宝贝,恐怕你要去西安,得把兵马俑说活了吧?”笑罢,瞥一眼脸红脖子粗、手足无措的刘大疙瘩,低下头,两手弄着衣襟说,“其实,俺也就一个逃荒要饭的女人,有啥可挑可拣的?只要有口饭吃,有个窝儿,不给俺脸色看就中了!”
没有拜堂,没有喜宴,也没有洞房的嬉闹,就这样,刘大疙瘩与逃荒女人成了半路夫妻,悄没声儿地过起了日子。
http://s12/mw690/0025wEvZzy7oIDYgTFh3b&690婚后的刘大疙瘩,一改往日那种懒散的作风,不仅对家里的事儿特别上心,也对坡上那几亩疙瘩地上心。瓦罐里没米了,刘大疙瘩悄没声儿地去碾;缸里水不多了,刘大疙瘩悄悄地去挑。每天太阳还没露脸儿,刘大疙瘩就到了地里。谷子,高粱,小麦,没有刘大疙瘩不种的。边边角角上,这里点几蕃窝瓜,那里种几棵豆角。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在山风中摇曳,在露水中拔节,刘大疙瘩的心里像喝了蜜,说不出的舒坦。
歇息的时候,刘大疙瘩盘腿坐在地阶上,眯着眼,瞅着远处自家屋顶上袅袅飘荡的炊烟,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说来也怪,自打刘大疙瘩与那个逃荒女人——哦,她叫宋秀娟——结婚之后,脸上的疙瘩不仅变小了,而且也少了,模样显得光滑多了。据说这是刘大疙瘩多年来积聚的过剩精力因与宋秀娟的床第之欢和劳动中的体力消耗增加而释放出来了。为此,有人再叫丈夫刘大疙瘩,秀娟就不愿意听了:“哎,你们可不能那么说了啊!你看,人家脸上的疙瘩还大吗?”
“哟,可不!”叫秀娟嫂子的本家小叔子们故意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们俩亲嘴儿时磨蹭的?还是你把他……”
“去你的,没正经!”秀娟娇斥一句,推那调皮的小叔子一把。
“那叫他什么?不管大小多少,他脸上总有疙瘩吧?”另一个小叔子问。
“叫大号,刘竞!”
http://s16/mw690/0025wEvZzy7oIDZvCuHff&690从那以后,秀娟就给丈夫正了名,很少人再叫他刘大疙瘩了,这可是刘大疙瘩从没想到的。尤其秀娟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了起来,自己眼看要当爹了,自然是喜之不尽。然而更令他“喜”之不尽的事儿还在后头。
那天,又到歇息的时候,吴老二扛着一把大锄头走过来,蹲在刘竞身边卖起乖来:“疙瘩兄弟,哦不,刘竞兄弟,你别不承认,这有女人的日子跟当光棍儿就是不一样。你看你,以前衣服脏了没人洗,破了没人缝,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人问,晚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你看看你现在,人家秀娟把你伺候的多齐整?就连脸上的疙瘩也少了,还小了!”
“那是那是!要说秀娟这女人真不赖!”刘竞乐呵呵地赞赏了几句,忙把旱烟锅递给吴老二,“这还不是托你的福?”
吴老二接过烟锅,美美地抽了几口,又说道:“嗨,你这是吉人天相,有后福啊!要说人家秀娟,不光人模样周正,还心眼儿好,手脚勤快。好几回,俺见她拎着个饭罐子往山里来,不用说,是怕你饿着,早早地给你送饭来了!”
“送饭?这……”刘竞明白,自己一到中午就收工回家,蹲在炕上,秀娟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还给自己倒几杯小酒儿,那日子过得就跟神仙似的,别提多滋润了,可也没见、再说也用不着给他送饭啊!可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莫名其妙。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于是搭讪着说,“是啊,秀娟人心眼儿好着哩!”抬头看看天气,将话题岔开,“狗日的日头,毒着哩!”
http://s8/mw690/0025wEvZzy7oIDZZlZl37&690回到家,刘竞洗了把疙瘩脸,坐在炕头正座上,秀娟照旧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给他倒上小酒,可心事重重的刘竞看着那杯中的小酒就是不想端杯。是啊,别看他脸上的疙瘩小了、少了,可如今心里纠结,不由自主地平添了疙瘩,而且这疙瘩越纠结越大,虽然别人看不到,刘竞却觉得越来越堵得慌。
“怎么,今儿个这酒不好,还是不想喝?”
刘竞傻傻地盯着酒杯,发疯似地抽着旱烟。抽完一锅后,将烟锅在窗台上磕了磕,然后又装上一锅,点着后,吸溜了一口,脸色阴沉地问道:“听说你老去给俺送饭?”
“送饭?”秀娟激灵一下,脸色有些红红的,“听谁说的?”
“你别管,反正有人儿说!”
“兴许是人家看走了眼吧?俺这几天家里闲着没事儿,就挎了个篮子,到北沟里咱那棒子地里看了看,顺便挖了点儿野菜,你吃的那饺子馅儿就是俺挖的野菜跟肉搅的,你不是一劲儿夸好吃吗?”
“真的?”
“俺自从嫁给你,啥时候骗过你?”
“那你送饭……”
“没有的事儿!”秀娟说着,拿来一个杯子,倒满,端起来,说道,“来,俺陪你喝一个!这几天你累了,俺这身子也不方便,就算俺给你陪不是吧!哎,先干为敬了啊!”说完,杯子一倾,一杯酒到了嘴里,呛得她直喘气。
刘竞见秀娟向他“表忠心”,也只得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http://s8/mw690/0025wEvZzy7oIE0xERp87&690第二天,刘竞照旧去地里锄玉米,可他再也没以前那么上心了,一锄下去,竟然锄掉好几棵长得好好的玉米,刘竞心疼的了不得。俩眼也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地往山下瞅。只见自家的炊烟冒罢,秀娟出来了,手里拎着个东西,东张西望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赶。到了山底下,随即拐上一条岔道。刘竞一激灵,扔下锄头,顺着山道往下蹿,到了半山腰,他眼巴巴地看着秀娟钻进山底一个很隐蔽的山洞,于是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山石上,气得呼哧呼哧只喘气儿:“完了!想不到这女人没来几天,绿帽子就给自己戴上了!他妈的,怪不得这娘儿们对老子这么好呢,原来她是养着野汉子啊!”
别看刘竞脸上有疙瘩,其实也颇有心计。这天晚上,刘竞什么也没问,倒头便睡。倒是秀娟主动跟他亲近,谁知刘竞把身子一歪,给了秀娟一个大脊梁:“这几天挺累,改日吧!”
过了几天,同一时间,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按照规律,刘竞快回家了,院门“吱呀”一声,秀娟提着饭罐子走出门来,左右张望一下,见街上没人,于是锁好门,走下门坡,转身欲向北沟而去,谁知眼前平添了一堵“墙”,令秀娟大吃一惊,愣住了。
“哪儿去?”
“这……”
“山洞里那个男人是谁?”
秀娟低头,不吱声。
刘竞抹了一把疙瘩脸,继续追问:“是你野男人?”
秀娟一怔,张了张口,仍旧无语。
刘竞一跺脚,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咋?你哑巴了?”
http://s2/mw690/0025wEvZzy7oIE1UAHT81&690秀娟见再也难以掩饰了,抹了把泪水,低眉搭眼地说:“是俺男人!他瘫了五六年,俺逃荒时,舍不得扔下他,就把他带来了!”说罢,跪在刘竞腿前,“大哥,俺对不起你,骗你了!”
“俺明里养你一个,暗里养你们两口子,你说,俺刘大疙瘩亏不亏啊!”刘竞气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做好人也没这么做的吧?”说着,一把扳住秀娟的两肩,“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秀娟拢拢有些散乱的头发,像做错了事儿的小女孩一样,幽幽地同时又诚恳地说道:“大哥,是俺的错,俺不怪你。事到如今,俺是走是留,你说了算!”
刘竞看着秀娟那个可怜相,不知所措,脑子一热,拎起刚才被自己踢倒的饭罐子,“嘭”地一声摔在墙上,小米粥溅了他和秀娟一身,然后愤愤地向家中走去。
秀娟呆若木鸡,依旧跪在地上,像旧社会的犯人,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http://s6/mw690/0025wEvZzy7oIE3lBzfa5&690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悠闲的云团,街里很安静。大人们还没收工,孩子们也没放学,只有几只鸡在啄食,一条小黄狗跑过来,追逐着鸡们嬉戏。
“嘎!”秀娟一听,抬起头来,只见自家的架子车停在跟前,上面铺着干草、褥子,旁边还有一条被子。
秀娟惊讶地望着刘竞:“你这是干啥?”
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刘竞沉着疙瘩脸,推着架子车往前走,秀娟抹着泪水在后面跟着。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有不知名的小鸟跟着他们,喳喳地叫个不停。是祝贺?是嘲笑?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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