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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游记

(2009-02-21 20: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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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MSN搬家
      我基本不看现代人写的游记,也极少自己写游记,且即便偶尔写下基本又羞于拿它出去见人,那是因为我觉得古代人已经把游记写得太完美了,他们那些精炼和华丽的文字,尤其是那种情融于景的心境,现代人实在难以达到。
      事实上,中国古典文学中,游记本来不是一个专门独立的项目,而确实也很少见只因为写得一手好的游记而蜚声文坛的人。但是,我们同样不要忘记,但凡知名的文学家,又有谁不是恋栈山水者呢!《论语•雍也》中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因为古代文人又大多追慕孔孟一类的圣贤,因此身体力行,寄情山水,无以复加。南宋时朱熹筑精舍于武夷山,讲学传道,不过,也很明显看出来朱子远离俗世权宦,并流溢出的对乐山乐水的智士贤人的倾慕。所以,他的好友韩元吉才留下了一篇《武夷精舍记》,其中道:“夫元晦,儒者也,方以学行其乡,善其徒,非若畸人、隐士,遁藏山谷,服气茹芝,以慕夫道家者流也,然秦汉以来,道之不明也久矣。吾夫子所谓志于道,亦何事哉?夫子,圣人也,其步与趋莫不有则,至于登泰山之巅,而诵言于舞雩之下,未尝不游……”古人眼观山水,心怀天下,可见一斑。
      当然,圣人贤者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因此若以天下为公,那么关于个人的感触就是私了。而且按照中国古典文学的发展理路,不难看出那公私两端的分界。唐宋前,中国应该说还处在所谓的“贵族社会”,在“王谢堂前燕”一般文化土壤的发酵中,催生出璀璨,并令后世向往却无法复制的“魏晋文化”——稍带文学渲染的称谓,又不妨是“魏晋风骨”或“魏晋风度”。早期如“建安七子”曹植、王粲等,如“竹林七贤”嵇康、阮籍等,他们必定写过游记一类的文字,可惜时光漫灭,几不存世。稍后一些,那就属“六代豪华”的东晋、南朝,我们熟悉的谢灵运的《岭表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等,推敲他们的文章,游即是游,多只关系个体,几乎不会“上纲上线”。如与谢陶同时的鲍照,《鲍参军集》中收有他的传世名文《登大雷岸与妹书》,文题虽是写给妹妹的信,但鲍氏却在有意无意间创造出唐宋前游记的巅峰之作。此文基本四言成句,留有上古遗风;用词华丽夸张,虽多出想像,但诵其文,如曰:“散涣长惊,雷透箭疾,穹溘崩聚,坻飞岭覆;回沫冠山,奔涛空谷。砧石为之摧碎,碕岸为之齑落。仰视大火,俯听波声,愁魄胁息,心惊慓矣。”所构筑的惊涛拍岸、游人魄散,如影随形,临渊履薄。但随着隋唐王朝的统一,在从南朝后期开始,如庾信流芳千古的《哀江南赋》,其笔调已开始由人及世、从白描到泛指了。如果我们再稍览唐宋期间的名文,至少在游记一类,最著名的如柳宗元的《永州八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苏舜钦的《沧浪亭记》、陆游的《游小孤山记》,分明看出与前者的异趣。略而论之,唐宋诸公,虽亦不乏愿游善游者,下笔千言,如沐春风,令人心生景仰、胸怀澎湃。然而他们的主旨却又多是向世人说教,苦大仇深者有之,孤芳自赏者有之,愤世嫉俗者有之,壮志难酬者有之……也就是说,若论游写游,其中不免带着一份扭曲和轇轕。我于是想到,魏晋的文化是天才的文化,唐宋的文化却更多倾向大众,寥若辰星、凤毛麟角如苏东坡的《石钟山记》,或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方可匹敌其于万一。
      一直到了明末清初,一些文人的游记字里行间,才稍稍复兴了魏晋的气象。这些文人,多从属于一个流派,即“性灵派”。我们熟悉的袁宏道,此公绝对是游记高手,才力抗鼎古今。前文说自古几乎没有靠游记而声名鹊起,但惟独袁氏中郎可例外。试看他的《虎丘记》:“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从千人石上至山门,栉比如鳞,檀板丘积,樽罍云泻。远而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雷辊电霍,无得可状。”姑苏之虎丘,并非以远险奇艳而名,然置袁氏笔下,却脱胎换骨,宛如重生。又如他的《西洞庭》:“余居山凡两日,蓝舆行绿树中,碧萝垂幄,苍枝掩径。坐则青山列屏,立则湖水献玉。一峦一壑,可列名山;败址残石,堪入图画。天下之观止此矣。”袁氏虽言只居西洞庭两日,然笔端所触,体认非常,不啻生于斯而长于斯。当然,晚明时,正是王学泛滥的时期,文人如同儒士一般,大多追求性灵的自我解脱,因此文学有了回复魏晋间重于个体的趋势。虽说当时所谓的“竟陵派”在审美上与“性灵派”抗衡,但看其中主将钟惺的《浣花溪记》和谭元春的《三游乌龙潭记》,就审美而言,二派也在伯仲之间。又有所谓“唐宋派”的归有光等,其文如《野鹤轩壁记》,所蕴蓄的简洁朴素,受到的影响也一望即知。至于无党无派、才高八斗,其名忝“后七子”的王世贞,在《游摄山栖霞寺记》一文中,难掩的那种自得其乐的观赏趣味,自然也难逃对生命解脱的渴望和慰藉。这种趋势,再到清中叶,“桐城派”的文人又再一次高扬,姚鼐的名文《登泰山记》、《游媚笔泉记》,方苞的力作《游雁荡记》、《记寻大龙湫瀑布》,以及刘大櫆的《游万柳堂记》、梅曾亮的《游小盘谷记》等,也让我们依稀可见时已远去的魏晋风采。只是,游记发展到清代,其体裁形式多被“唐宋体”占据,“魏晋体”已是一鳞半爪,如落日余晖。而“桐城派”所谓之“复古”,也只是复唐宋之古,此即明证。
      还有必要谈谈古人游寄山水时的细节情趣,如其背景和道具等等。
      先谈背景。古人写游记最大的背景,我想就是仕途不顺,官宦贬谪吧。前述柳宗元的《永州八记》自是此中典型,其中如《始得西山宴游记》有曰:“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又如《钴鉧潭记》有曰:“孰使予乐居夷而忘归故土者,非兹潭也欤?”所表之遭贬自伤,继而又孤高孑立的情态至为明显。而这种情态,在宋代及以后,可谓泛滥无边。以宋代的文人为例,由于宋廷“不杀士人”的政策,它反倒是让宋代文人写出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游记。如苏轼的《游兰溪》和晁补之的《新城游北山记》,均是在贬所作出,自可想见。其次,古人为什么要去游?很大原因在于他们一种对寻幽觅隐的矢志追求,而在幽与隐之中,又可谓更偏重于隐。如明初刘基《诚意伯文集》所载《活水源记》:“灵峰之山……寺居山中,山四面环之。其前山曰陶山,华阳外史弘景之所隐居。其东南山曰日铸之峰,欧阳子之所铸剑也。”刘伯温自然是属于道家的,我们可再看前举谭元春《三游乌龙潭记》:“宋子指谓予曰:‘若冈下结庐,辟一上山径,頫空杳之潭,收前后之绿,天下升平,老此无憾矣!’”一般来说,在中国文化中,儒家信奉入世,而佛、道二家却主张出世退隐山林,但吊诡的是,大多是从小在儒家文化中生长而成的文化人,他们又大多在功成名就或功败垂成后转入释道,因此攀山踏林,惟只见一山人老道,此种在古代游记中不胜枚举。是儒却又或僧或道的他们,在一山一水、一丘一泉、一林一茅、一花一草中去寻求人生的真谛,怪耶?不怪耶?
      再谈道具。和我们很多现代年轻人不一样,古代文人游山玩水、跋岭涉川,大多不会背上装满生活用品和工具的背包,所谓“驴行”,至少不会自己去背,因为他们基本会带上自己的仆童一同前往。明代著名的徐宏祖,后世更被孰知的名字是徐霞客,他写下了大量的游记,成为古代游记的典范,但我们千万别以为徐氏是孤身一人犯险履奇,如《游雁宕山日记》中云:“俯瞰南面,石壁下有一级,遂脱奴足布四条,悬崖垂空,先下一奴,余次从之……主仆衣履俱敝,寻湖之兴衰矣。”又如《游黄山后记》中云:“非再至,焉知其奇若此?遇游僧澄源至,兴甚勇。时已过午,奴辈适至……挟澄源奴子,仍下峡路,至天都侧,从流石蛇行而上……”想必徐氏携奴通常还不止一人。若谓道具,再有一个,它在古人游玩中可以说是不可或缺之物了,它就是酒。古人于山水之间,汗漓之后,走停之中,聚三五友朋,对酒当歌,把酒言欢,此种光景,在古代游记中更是俯拾皆是。试举几例,明李流芳《游石湖小记》:“登山巅亭子,贳酒对饮,狂歌绝叫,见者争目摄之……剧饮至夜半而还,盖十年无此乐矣。”清李懿曾《游鸡鸣寺》:“日未中,两蜻蜓衔尾而进,茶铛酒童毕载船头。余手金叵罗,且饮且谐笑。”至于以酒闻名的苏东坡,其《放鹤亭记》:“郡守苏轼,时从宾客僚吏,往见山人。饮酒于斯亭而乐之,挹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隐居之乐乎?……周公作《酒诰》,卫武公作《抑戒》,以为荒惑败乱无若酒者,而刘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再如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中有言:“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更是家喻户晓、童叟共知。
      然而,可能我们还会追问:未必非要是身临其地,才可以写出好的游记吗?或者不如是:古人所理解的“游”,真的仅仅在于跋涉游走的那一面吗?恐怕不尽然。明代的郑日奎就写过一篇看上去很怪,但又不得不引发我们思考的“游记”。郑氏在其《游钓台记》中说道:“山既奇秀,境复幽茜,欲舣舟一登;而舟子固持不可,不能强,因致礼焉,遂行。于是足不及游,而目游之。俯仰间,清风徐来,无名之香,四山飘至,则鼻游之。舟子谓滩水佳甚,试之良然,盖是即陆羽所品十九泉也,则舌游之。顷之,帆行峰转,瞻望弗及矣。返坐舟中,细绎其峰峦起止、径路出没之态,惝恍间如舍舟登陆,如披草寻磴,如振衣最高处。下瞰群山趋列,或秀静如文,或雄拔如武,大似云台诸将相,非不杰然卓立,觉视先生,悉在下风。盖神游之矣。思稍倦,隐几卧,而空蒙滴沥之状,竟与魂魄往来,于是乎并以梦游,觉而日之夕矣。舟泊前渚,人稍定,呼舟子劳以酒,细询之曰:‘若尝登钓台乎?山之中景何若?其上更有异否?四际云物,何如奇也?”舟子具能悉之,于是乎并以耳游。噫嘻,快矣哉,是游乎!”看来,在郑氏眼中,足不能有,则目、鼻、舌等皆可游;然若有形的住器官俱不可游,那么还可以“神游”、“梦游”;至于连意识或下意识层面都不能游,那么只要“以为游”也算是游!大概,这才是古人游寄山水的精髓所在罢。
      古人的游记,说它是单纯地写景,确实不虚此名,比如魏晋的文人;而又名过其实,比如唐宋及其以后的文人。不管如何,作为现代人的我们,每每徜徉于其中的文字,它带给我们身临其境的想像,或静谧、或喧嚣、或温馨、或骇人……它带给我们感同身受的思考,或悠远、或波折、或忧愤、或清高……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感觉,至少是我自己感觉,我已写不出来类似的东西,在临摹的同时又无穷夸张,在远去的同时又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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