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天后宫源于天津
罗文华

    今年国庆长假，有晋中之游，特意到了北距太原百余里的太谷，一是为了参观著名的曹家大院（三多堂博物馆）和孔祥熙宅园，二是想看看山西农业大学里古老的建筑景观。在山西农大游览住宿期间，我意外发现校园里有一处天后宫遗址，遂产生浓厚兴趣，并探知到它与天津有着特殊的渊源。
    全国重点高校山西农业大学坐落于太谷县城迤东，是一所百年老校。1907年，出生于太谷县的孔祥熙在县城创办私立铭贤学堂，1909年迁至此处，逐渐发展成为铭贤农工专科学校、铭贤学院，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改为山西农学院、山西农业大学。该校历史文化传承丰富，校园里现存大量清代和民国时期的老房子，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保存完好程度，都堪与北大、清华媲美。校园北部有一片旧建筑群，系清代孟家花园旧址，其中心位置有一套四合院，院里北面是一座二层小楼，面宽三间，筑于高台之上，门前的抱厦大气而精致，整座建筑显得华丽典雅。在铭贤学校时期，此楼被称为“崇圣楼”，系“铭贤十景”之一。据说孔祥熙曾安排其父孔繁慈在里面居住。名为“崇圣”，当然是供奉儒家圣人的地方，这与孔祥熙身为孔子后裔而又在此办学有关。
    这座“崇圣楼”，在清代中期至清末，曾经是一座天后宫。据史料记载，孟家花园系孟周衍（字廉夫）所建。孟周衍是清代雍正年间太谷人，曾任贵州平越知府等职，退休后于太谷县城东门外杨家庄营造别墅，即孟家花园。后来孟家后人在花园中院建起“天后圣母庙”，院内正北为天后楼，楼上供奉天后圣母像，东西厢房则奉祀历代祖先神位。庚子之变，花园被教会所夺占，改作洋人坟地，天后圣母像移奉孟氏家中。再后来就是孔祥熙在此经营铭贤学校，天后楼旧址遂称“崇圣楼”。据山西农业大学专家介绍，直至2009年此楼维修时，楼上供奉天后圣母像的神龛依然如故，其木雕工艺精巧，纹饰清晰，保留完好。
    天后圣母即妈祖，是航海者的守护神，因而天后宫大多坐落在沿海地区。内陆地区也设有一些天后宫，但其多兼具会馆性质。太谷地处黄土高原的晋中盆地，远离海洋；太谷天后宫又与会馆无涉，而是以族庙奉祀天后神灵。那么，此地为何要建天后宫？宫里的天后圣母又是从哪里请来的呢？细推起来，此事与天津密切相关。
    孟家花园的建造者孟周衍曾做过海运仓监督和长芦盐运司运同，熟悉沿海地区的妈祖崇拜风俗，更熟悉天津两座著名的天后宫。据《天津县新志》记载，位于天后宫西庙附近的海河上最早的桥梁孟公桥（又名盐关浮桥，百姓习称东浮桥，即今金汤桥），就是孟周衍于雍正八年（1730）捐俸建造的。而孟周衍的四子孟淦（字虚舟）不仅也担任过长芦盐运司运同，而且还担任过天津的御舟监督，同样熟悉天津的天后宫。天后圣母不仅是航海者的守护神，而且从孟氏父子所担负的职责看，也可视作他们的守护神。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孟家为感念天后圣母神恩，把沿海的妈祖崇拜习俗及礼仪移植到太谷，建庙奉祀天后圣母，主要是受到了天津天后宫的启发与感染。
    因孟周衍在天津德政甚多，特别是他捐俸建桥，方便了百姓，天津民众遂在孟公桥东南立了一座石碑，记载他的“仁风惠政”。30年后，孟周衍之子孟淦来到天津，亲眼见到父亲捐俸建造的浮桥和天津人为父亲竖立的石碑，十分感慨，特赋一首《孟公桥》（录于《津门诗钞》）。诗中说：“试问此桥创谁氏，津门父老群夸称。夸说此桥非从古，太谷孟公所落成。”孟淦将在天津的见闻反馈给在家乡养老的孟周衍，“归来登堂告我父，津门胜事从头数。我父闻之笑不应，扶筇极目临烟浦”，孟周衍对天津百姓没有忘记他做的善事而感到非常欣慰，同时产生了对天津强烈的思念之情。因此，可以认为，孟家以族庙奉祀天后神灵，将天后宫与宗祠集于一院，既是对以孟周衍为代表的孟氏族人所做德政善事的纪念与彰显，同时也是对天后圣母与列祖列宗共同保佑后世子孙安康兴旺的祈愿。
    太谷向有“金太谷”之称，历史上“商贾辐辏，甲于晋阳”。孟家在太谷建立天后宫，与清代太谷商业繁盛，很多商人在沿海乃至海外从事贸易有着密切关系。太谷天后宫的建立，恰与太谷商业进入鼎盛时期同步。据当地专家介绍，太谷的天后宫并不止孟家花园一处，县城内正北方也曾有一座天后宫，规模比孟家花园的天后宫大得多。每逢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妈祖生日和农历九月九日妈祖升天之日，天后宫都要举办盛大的祭祈活动，唱戏酬神，异常热闹。由此，希望今后在对晋商文化的研究中，注入对太谷天后宫和妈祖文化现象的探讨。

    题图为太谷崇圣楼旧照

    （已刊于2010年11月2日《今晚报·今晚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