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可以使人甘心把自己的灵魂，

哪怕是一小部分灵魂，

交给魔鬼”

——读契诃夫小说《鞋匠和魔鬼》

《契诃夫小说全集》（第七卷）收录作者写于1888年的小说共九篇。

最后一篇是《鞋匠和魔鬼》

鞋匠费多尔过够了苦日子，他向魔鬼抱怨：别人能玩玩乐乐，为什么他就必得干活？魔鬼答应把他变成阔人，不过要把灵魂交给魔鬼。于是，费多尔决定试一试。

过了一段富人的生活后，费多尔发现穷人也有穷人的乐趣，富人则有富人的烦恼，于是——

费多尔不再嫉妒，也不再抱怨自己的命运了。现在，他认为富人和穷人同样不好过。有的人能够坐马车，有的人能够提高喉咙唱歌，拉手风琴，可是有一样东西却在等着所有的人，那就是坟墓。生活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人甘心把自己的灵魂，哪怕是一小部分灵魂，交给魔鬼。（406页）

这篇小说可能是契诃夫最糟糕的小说之一，充满了道德说教，显得苍白无力，小说描写富人的苦恼完全缺乏依据，基本上就是以一个穷人的眼光和心理来揣摩富人的生活，显得十分可笑。比如，好东西吃多了肚子胀得难受，钱多了又害怕盗贼，穿上好衣服怕弄脏，在街上随便唱唱歌或亲热地打一下老婆，被认为没有教养，不像一个上流人，“简直就像一个鞋匠”……

“哼，该诅咒的生活！”费多尔暗想，“这过的是什么生活啊！不准你唱歌，不准你拉手风琴，不准你跟老婆闹着玩。……呸！”

这是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而作者显然赞扬主人公最终的醒悟，那么，用我们的“话语”来说，这篇小说就是“人民的精神鸦片”，它要我们安贫乐道，安分守己，不要仇富仇官，不要斗争，不要革命，学习雷锋好榜样，艰苦朴素，克己奉公，乐于助人，无限忠诚……

但是，我记得雷锋是要革命的，我们从小就是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长大的。什么叫“忠于革命”，就是对革命无限热爱和忠诚，就是革命热情高涨，就是随时准备“激情革命”，革命就是革掉别人的命，这样说来，“忠于革命”就是“激情杀人”。

道德是好东西，但它也会杀人，而且是激情杀人。鲁迅早就讲过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好东西为什么会杀人？其实道理很简单：看它在谁的手里，是魔鬼还是人？

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