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命
(2011-11-12 18:18:20)
妻生前在河北省药物研究所工作,当年,她硬是坚持把一项试验搞完,才去医院检查,结论是直肠癌晚期。此时,正值号称华北第一刀的天津某教授在石家庄长安区讲学,妻选择了这位大夫主刀。
出院后,她每天去长安公园晨练,此时的她,许是真正意识到生命诚可贵。
一年后,病情恶化,急去北京肿瘤医院医治,疗效不佳,后回河北省肿瘤医院。一天,她让我找名裁缝,找了几位,都不愿意来,无奈之下,我找到二位会裁剪的同事,她们倒很热情地来到医院。妻从早就备好的提包里拿出棉的、单的衣裤,比划着讲怎样改动,并让我的同事测量腰围、高度,那种认真劲,直让全屋的病人感叹,妻竟然这么坦然面对生死,装饰自己的寿衣。
1992年春,一天凌晨,妻早早把我推醒,用手指着窗外说:“后边楼有个婴儿哭了好长时间,你把他(她)抱来,咱们养着吧”。我迷迷糊糊地走下楼,被风一吹,清爽了,来到后一排楼下,果真见一辆三轮车内放着一个小婴儿,用小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小脑袋,冻得脸蛋通红,哭着渐弱,一定是饿的。回到家对妻说,她叹息着说:“这一定是个弃婴,是条命书啊,咱不能放弃不管。”鉴于妻目前的病况,我也根本不会照顾婴儿,我们左思右想,虽对孩子疼爱不舍,还是送孩子去了派出所。婴儿有了着落,妻露出笑容,很是宽慰。她几次让我去派出所看孩子,直到有人收养了孩子。这时,妻子开始拿出二个儿子不同时期的照片细细端详整理,用红纸剪成各样的花纹装饰,为两个儿子各存一册影集。
四月,春光明媚,妻听到窗外树上鸟儿的叫声,顺着声音,看到一对鸟儿在树枝上窜下跳,欢叫着,看着看着,她突然喷发出一句铿锵有力的语句:“啊!春天是多么美好啊!”双目噙着泪水。我没有想到,一向文静、不爱言语、搞科研的妻,竟然把赞美生活、渴望未来、依恋生命爆发出诗一样的语言,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来舒发情感!
六月已显酷热,17日上午,她突然叫着我的名字说:“还有三天”,伸出三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比划,第二天,她睁大眼睛,伸直了二个手指头:“还有两天”,说完交待我给她穿什么衣服、哪双鞋,用酒精把肚子左侧开的便口清理干净,用纱布包好,穿上新内衣。因每天很累,我根本没有探究妻子的意思,以为她仅说说而已。第三天上午九点,妻侧身右卧,头西面南,静静地躺着,满脸的平静,满脸的祥和,再也不动了。
妻的生命划了一个句号。她生前关爱的那条小生命越来越牵扯着我的心,那幼苗如果茁壮成长,正值火一样的青春年华。
河北 王登云
喜欢
0
赠金笔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