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炊烟

                         文/蓝雪冰儿

   傍晚，翠平家的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钢铁叼着烟卷，寻思着，连续几天的阴雨天，她家里一定没有干柴了。

   他跑到草棚子里，拎起一捆棒子秸，却又放下了。哗一下，棒子秸上的尘土，落了他一身，他抖了抖，叹了口气，又回到院子中。

   翠平家的黑烟，被风一吹，全飘到钢铁家的院子里。一时间，本就阴沉的天显得更昏暗了。钢铁看着空中变幻的炊烟，手一抖，烟灰落在他手上，他咝流了一下，把烟掐灭了。

   钢铁坐在阳台上，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翠平挎着包跑到他家，红着眼睛说，钢铁哥，你带我走吧！

   钢铁往屋里望了望，然后拉起翠平的手，往村口跑去。跑到村前的柳树下，钢铁突然站住了，扭头问，翠平你真的不后悔吗？

   翠平说，快走吧，要不我爹就追来了。

   钢铁抹了一把汗，刚要走，翠平爹就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翠平爹把翠平拉过来，就往家里拽。剩余的几个人把钢铁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

   天黑了，钢铁的寡妇娘找来了。她什么也没说，含着泪把遍体鳞伤的钢铁拖回了家。

   病好后的钢铁，时常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他知道翠平被她爹锁在了屋里。一次钢铁趁翠平的爹娘出去了，跳进了她家的院子，却被翠平家的狼狗咬了。

   钢铁娘被翠平爹从地里叫回来，她一边给钢铁包扎，一边说，儿啊，疼吗？翠平的爹啐了一口唾沫说，活该！钢铁推开娘，硬是忍着疼痛自己走回了家。

   回家后，钢铁在床上躺了很多天。其实，他的身体没啥大事，有事的是他的心。就在钢铁被狗咬的第二天，翠平的爹就给她招赘了一个邻村的男人。

   一天，钢铁到集市上转悠，买回了一包耗子药。他把耗子药倒在碗里，端详了很久。钢铁娘走进来，夺过碗，把药倒在自己嘴里。钢铁一边用手往娘的嘴里抠，一边大声喊着，娘，你这是干啥啊？

   钢铁娘倒在钢铁怀里气若游丝地说，儿啊，娘去找你爹了，你要好好活着，给娘生个胖孙子。

   钢铁的娘死了，是喝他买的耗子药死的。

   从此后，钢铁听了娘的话，振作了起来，找了份工作，娶了媳妇。可是媳妇没能给娘生个胖孙子，她生下第一个女儿后就死了。钢铁给女儿起名叫春儿。春儿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上班。

   翠平的男人在前几年病死了，儿子良子大学毕业后也工作了。听春儿说，他们在一个城市，很有照应的。

     如今钢铁和翠平各自守着各自的家，只是偶尔撞个对面才生硬地打个招呼。哎！钢铁叹息了一声。

     翠平家烟囱里的炊烟突然没有了。她插完猪食，一会该做饭了。钢铁念叨着。

     过了好一阵，翠平家飘出了饭香，可是炊烟却没有再升起。钢铁有些不安，他贴近翠平家的墙壁，听到一些人在说话。可能她家来亲戚了，可是她家亲戚是很少来往的。

     钢铁在院子中遛了半天，还是推开了自家的门。春儿和良子互挎着胳膊高兴地往从翠平家走出来。

    钢铁吃惊地问，春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春儿害羞地看了一眼良子。

    钢铁点点头说，闺女大了。

    良子走到钢铁跟前挎住他的胳膊说，大伯，我们给我妈买了个煤气罐，我妈做好了饭，让我们叫你去吃。

    钢铁板着脸说，不去。

    爹，春儿也跨住钢铁的胳膊说，去吧！我婶子说了，以后天天管你饭。

    钢铁脸一红，甩开女儿的手就朝屋里走。边走边说，总的让我先换件衣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