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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优秀的文学作品卷佚浩繁,具有丰富隐喻意义的代表作是《庄子》和《圣经》。《庄子》“寓言”数量之多,形象之丰富,笔法之灵活,都是先秦诸子所无法比拟的。其浪漫主义风格影响后来无数的文人学士,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浪漫主义的主要源头。在《庄子》之后,《吕氏春秋》、《淮南子》、《韩非子》等诸子散文,每部著作中几乎都离不开寓言。王维的田园诗、韩愈、柳宗元的寓言、苏轼的达观和超拔、李白豪迈的性格和飘逸的诗作,都明显受道家老庄的影响。庄子认识到,作为表达语意的工具,语言的作用是有限的。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言传也。庄子感叹道: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以寓言为广”即以有限的、个别的事物来寄托深广的含意和道理,于有限的语言文字中寓无限的“道”,可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
《圣经》以它的经典地位和文学上的突出成就,自古至今在世界上有着广泛的影响。其故事情节、观念形象成为后世文学创作不竭的灵感源泉。托尔斯泰的《复活》、弥尔顿的《失乐园》、拜伦的《该隐》、麦卡洛的《荆棘鸟》、奥尔科特的《小妇人》都留有《圣经》的烙印。《圣经》内容非常庞杂,关于历史、宗教、地理方面有许多记载,还有充满艰深、抽象宗教哲理化为具体形象的历史故事,不大可能以实证主义方法进行研究。《圣经》中耶稣的讲道就多用比喻,如“撤种的比喻”、“稗子的比喻”、“面酵的比喻”、“藏宝的比喻”、“寻珠的比喻”、“撤网的比喻”等等,引导人们从上帝所造的的事物中去体会上帝的“道”。虽然人类始、终两端的情形超出人类的经验,难以证明与证伪,但《圣经》的解释,即便从寓言的角度,也是富有哲理的。《圣经》中“日光之下无新事”,就是指历史事件本质上的相似。早在两千多年前,犹太教学者斐洛就发明“隐喻解经法”,透过宗教语言的屏障把握人类历史之真。
《庄子》和《圣经》都对人类的悲剧命运有敏锐的感受,认为人是有限的存在,并致力于将人从不幸中拯救出来。《庄子》对人的有限性有大量而明确的论述,如“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在《秋水》中,庄子借井蛙、夏虫、乡曲之士作比,指出人往往受三方面的局限:生存空间的狭小(拘于虚)、时间的短暂(笃于时)和所受教育的局限(束于教)。庄子认为,只有承认人的有限性,承认“道”的绝对和无限,才能去掉“有为”,顺从“道”,才能“无为而无不为”,获得人生的幸福。《圣经》中的人,既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就必定跟大地有密切关系。因此,人同尘土相连;人是时间的动物,其存在是暂时的。《圣经》中的“上帝”,如同《庄子》中的“道”,无比的神秘和飘渺,似乎永远不会为人们全然认识。上帝就是恒久,是人不可比拟的。在造物主面漆那,人就像所有的尘土,其暂时的存在如同风影。《圣经》对人们人生真实状况的刻画,更是衬托人们的不幸和渺小。例如:活在上帝的“震怒之下”,“度尽的年岁好象一声叹息”,“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庄子》和《圣经》中的寓言形象有很多是相同的。例如,《圣经》的中心话题“生与死”,实质上是比喻“睡眠和苏醒”;而《庄子》中梦与觉,比喻对“道”的无知与体悟。
两书都是从解释万物的起源开始,向人们描述一种超越人类的绝对存在(如同法律中的自然法)。没有这样的超越性存在,人类就就会迷失生活的方向,对自己从何处来,又将向何处去就茫然无知。《庄子》得道的根本在于“无己”,《圣经》认识上帝的根本在于“舍己”,都具有去掉对自我崇拜的谦卑意味。“得道”和“信主”就是人类得救的根本方法,虽然不能完全达到,但永远不能放弃的终极追求。这如同尼采肯定生命的积极的悲观主义,即主张直面和战胜痛苦,在奋斗中寻求人生的意义。可见,无论道庄哲学或者基督宗教哲学,都是人们超越历史细节对人类作整体把握的智慧结晶,是对人类的未来所作的预言,不能作拘泥于文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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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Dec. 11, 2009
《庄子》和《圣经》两书都诞生于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1]。庄子为道德陵夷的社会现状而悲哀,为人民苦难而忧伤,因此,发愤著书,引导人们认识大道而获得幸福的生活。《庄子》的主旨是“致福”有待于“得道”、“得道”才能“致福”,《圣经》的主旨是“信主得永生”,二者都将人得救的智慧诉诸于绝对的超然者,在《庄子》中此超然者为“道”,在《圣经》中就是“上帝”或“神”。两书都旨在唤起人类对超然者的追求以达到拯救人类的目的;两书在各自文化传统中发挥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两书对宇宙本源和主宰的解释大体一致,都是既超越又内在、既无形又有信、既难以认识又不得不追寻的终极实在;两书都认为人是受造之物,是有限的存在,是不自足的,都将有限的人生放置在无限的宇宙长河中去考察,探索人生的奥秘,指示人生的方向。
[1]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1883-1969)在对人类文化史进行划分的基础上提出了“轴心时代”的说法。他认为,以公元前500年为中心,从公元前800年到前200年,人类的精神基础同时又是独立地在中国、印度、波斯、巴勒斯坦和希腊开始奠定。他把这个时期称为“轴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