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妈家住在我家西北面几公里远的地方，那时我还小，还不太记事，但模糊记忆中，这个姑妈来家里的次数不是很频繁。后来懂事后才明白，姑妈家的孩子很多，不算自己亲生的，姑妈的丈夫与前妻还生有兄妹俩，这两个孩子还没有长到几岁，母亲就病死了，大姑妈一结婚就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因为事情太多，所以姑妈很少有时间回娘家串门，直到她最小的女儿也长大结婚了，她才有时间经常来看我的奶奶，而每次来都是大包小裹，虽然她年龄已近花甲，而奶奶那时也有些老态龙钟，姑妈知道这样的日子她只能尽可能地珍惜。

      如今，奶奶，大姑妈都已经过世多年，可她们留给我的记忆往事有很多，偶而思绪就会泛滥到那些老旧时光里，与她们曾经相处过的时光碎片已经散落到心底的各个角落，随手就可拾起一二。

      记不清那时我能有几岁，应该是还没有上小学的年龄，在一个炎热的夏季中午，大姑妈一个人匆匆来到我家，没有停留多久，就说要去前村，那里可能住着她婆家的什么亲戚吧，我作为陪伴或者给姑妈壮胆的角色，陪同她一起上了路，那时路两边的庄稼已经很高，感觉周围静悄悄的，我们先是上了大路，接着是跨过一道深沟，然后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小路，周围还有些不成规则的树林，接下去又走了很远，才走到一个村子的后面，再穿过一片玉米地，拐弯抹角才到了姑妈去的那户人家。

      好象没有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姑妈只是跟那家人说了几句话，回来路上的事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只是依稀记得大姑妈与那个相见的人在说话的时候是流着泪的……

      那一年，我应是小学刚毕业抑或刚上初中时的寒假开始，天气已经有些寒冷，奶奶跟我商量去大姑妈家串门，因为奶奶前几天听说大姑父生病了，她很惦记。听奶奶这么说，我爽快地答应了，没有多问就和奶奶准备好，帮奶奶拿着烟袋，两个人就出发了，沿着北面一条田地间的小路，越走越觉得冷风刺骨，空气中还夹杂着雪粒打在脸上，走到二三里远的一个小河沟时，奶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有些迟疑，还要不要继续走呢？我懂奶奶的意思，距离大姑妈家还有这几倍的距离，这时天空有些阴暗，还飘起了雪花。

      奶奶问我走不走，我说听奶奶的，奶奶似乎再没有太多的犹豫，又带我上路了，走了很久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路上，遇到奶奶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那时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她头脑非常清晰，说话非常得体，我跟在她的后面听着他俩聊着我并不清楚的事情。

      终于到了大姑妈家了，那个傍晚到夜晚直到第二天可以说是大姑妈家最不愉快的时间，我们到达后得知大姑父病重被送到十几公里外的医院治疗，因为是小孩子，并没有人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可能就在我们到达的那天深夜，大姑妈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姑父不治而世，又忙又乱又难过的一天一夜，总算过去了，我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样回的家。

      儿时最喜欢的事就是跟着奶奶去串门，住在我家前面的十八奶和老奶家是奶奶最常去的地方，可能因为她们是同辈人吧，有共同语言，而我那时只是喜欢靠在奶奶的膝上静静地听着，至于她们说了什么我早就忘了，或者当时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就会跟奶奶一起回家，有时也破例接受他们给的食物，但次数不多。

      遥远的记忆无影无形，它不随亲人的离去而消失，奶奶，姑妈，还有经常去串门的两位奶奶都早已仙逝了，可是当年和她们一起走过的小路，去过的院子，屋内简单的摆设，纯朴热情的笑脸，依然清晰地在我的记忆里，尽管年代越来越久远，尽管它们可能斑驳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