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的“葡萄”生活

——读《第九个寡妇》有感

文/小梦

第一次看严歌苓的小说。老实说我看惯了柔情的文了，初次接触严歌苓的文字，太不习惯那特浓厚又随意的乡土口音了。一口一个“中不中？兴不兴……”。慢慢进入状态的时候，觉得是一个长辈在给我讲述着当年任谁提起都内心会隐隐作痛的战争年代的故事。据说这小说的故事是严歌苓二十年前听来的真实故事，书写的文风里没有一点刻意和啰嗦，叙说就如回忆录般一股脑往外倒。于是读着读着乡音也变得自然了，讽刺也颇幽默，时代也越发渺小了，在那个艰苦年代只有乐观地活下来真的才是最大的幸事了。

还记得学生时代，历史老师每讲一个英雄人物就说这是时代的需要，是当时时代需要涌现出这样的英雄人物……而在这《第九个寡妇》里，描述的主人公葡萄显然和这时代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一生都没搞清楚过在她活着的那会，一个个时代的跃进和一次次活动的经历。当然她更不是故事中所要去描述的是什么爱国或者救国的英雄！

葡萄只是个十足饱满的乡村妇女形象，甚至还要问“国家是谁家？”“解放是解什么放什么？……”的愚蠢女人。所以很多对白会引发你哈哈大笑，你会觉得葡萄这样的女人真是傻得可爱，蠢得也甜！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从小父母双亡，七岁被卖去做童养媳，14岁守寡。在当初吃不饱，穿不暖，下一分钟都不知生命是否还在的年代里坚强地活下来了！她周旋在一个个男人中间享受着男人的滋润，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匿藏自己枪毙没死的地主公爹“二大”于窑洞内几十年还活得好好的；她耍泼撒赖让你哭笑不得，谁动了她的铁锅她养的猪，她就蛮给谁看；她善良得连猪仔狗仔都当小孩儿养，别人家的女孩养成了自家的闺女；她狠心起来也够狠，生孩子真像母鸡下蛋似的，生完不久还把自己的儿子给了侏儒养……

作者对她的描述是“人们这时发现葡萄这女子不是个正常人。她缺点什么。缺的那点东西非常非常重要。就是惧怕。这是个天生缺乏惧怕的女子。”人要是缺乏了惧怕那等于万事都不难了，真正做到了无所畏惧，天大的事都不是个事。“你不会觉得她这个人很苦，反而她一直都是乐乐的，那种乐观不是压抑内心痛苦的伪装，而是一种对一切苦难的无畏和随时随地自得其乐的天性。 ” 就是这种个性与性格，在那样极苦的年代里，她的日子照样过得如“葡萄”般水润，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在一次次变迁中，在那个被扭曲又愚昧的年代里，我们甚至无法弄清楚孰对孰错的情况下，人性与道德也看不清的时候，在葡萄身上我们却看到了真正的善良，真实的对与错！混乱中时时显现了葡萄这位善良，勇敢，真实，淳朴，勤劳的农村妇女形象。男人们都被她所吸引的是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就如她只认自个的理，任环境多么混乱也浊不了她清澈的双眸，染不了她清醒的头脑！她干起农活来的那道美丽身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连贯漂亮，处处散发着朴实的美……在男人的眼中成了真正拥有着足够女人味的女人，贤惠的妻子形象……一个地道的乡村女就这样赛过了城里的娇贵靓女子！

翻到小说的末页，和葡萄相依为命的公爹就要离世，那已是中年的葡萄终于抹了眼泪。一辈子都苦命的人儿从没真正感觉到自己是苦的而掉过泪，终于在那一刻留下了那苦涩的泪水。公爹“二大”在临终前讲述了一个故事：“他的祖祖辈辈一直在找那个三百年前投胎在年轻女子身上的祖奶奶，世上只有她一人才会剪迷魂阵窗花。找到他这一辈，没人去找，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小说就在公爹没讲完的故事里结束了……

看完小说我一直在想这个没述完的结局到底是想说些什么？许久，突然想到文里也提到葡萄剪得一手好窗花。原来小说在最后再次将葡萄这个角色的光环点亮放大了，她不就是他们祖祖辈辈要找的能治好天花，能带来好运的神婆婆祖奶奶的转世吗？虽然我们可以不相信神怪传说，但是我们又怎么可能不信这淳朴的善良，这真实的爱呢？那无论经过任何年代的变迁都无法磨灭的珍爱生命，真挚生活的不懈追求与仁慈的孝心？那乐观地，不畏艰险的刚烈与坚强，那宽大的慈悲与怜悯……那是一种精神，永不磨灭的高尚精神啊！而这些都聚集在葡萄的身上，再次得以升华，在那个流着血一样的年代里大放光彩，神圣得再度令人肃然起敬！……

那么，在这静好岁月，安稳现世里，我们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苦难沟壑是跨不过去的？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活着？心怀诚挚与善良，勇敢一些，活得光彩亮丽一些吧！

配乐： 《千与千寻》动画片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