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滨,被医院隔离!
(2011-04-20 09: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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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训班舞训班哈铁医院细菌战俄国护士 |
分类: 投笔从戎演艺路 |
归国学习与被医院隔离
1954年春节过后, 队里的快板歌舞剧<高万山>被选中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归国慰问团节目之一,<高万山>剧组演员加乐队十余人到志后集合,准备启程归国,队里留下的人员已难开展工作,领导决定让一部分人员分头外出学习. 当时志愿军政治部继曲艺训练班后又在辽宁开办声乐训练班, 队里派吴家农丶芶官寿二位前去学习; 总政也在北京开办了舞蹈训练班, 队里又派出赵惠萍丶吴荫翔二位进京学习; 我和韩燕青丶史生保丶崔崇谦四人则奉派归国到中国铁路文工团学习曲艺:韩学京韵大鼓,我继续学单弦,史学三弦丶崔学四胡. 春节之后不久, 我们也归国了.
入朝之后,我是第二次归国, 这次和上次大不相同. 这次是停战之后丶新的和平时期, 我们是坐开行不久的京义线(平壤至新义州)客车到国境线的. 管理铁路运输的仍是以志愿军为主的中朝联运军管局, 但车上出现了朝鲜列车员和供应盒飯的朝鲜服务员. 那盒饭很特别也很精彩, 木质刨花皮包装盒, 内盛油性很大的白米钣丶泡菜丶几块肉丶一段魚, 吃得很香甜, 心想饱受苦难的朝鲜人民和这些好东西真是久违了! 真希望他们早早过上好日子.
中朝两国,
一江之隔,
两样景况,
越到江边越明显.
江南岸,
一片废墟,
四野荒蕪;
江北岸,
生气勃勃,
欣欣向榮.
特别是安东市街道整洁丶市容优美,
不仅桥头士兵身穿毛料军装丶脚蹬长筒靴,
颇显泱泱大国之风,
市内居民也衣着整齐丶大方洋气,
特别是中青年妇女们多数燙发盛装,
颇有东方櫉窗之感.
比较之下,
别说是从江南岸过來的人,
就连那些驻扎附近的苏军十个八个地列隊走在锦江山下的大马路上,
那时的安东, 很是国际化. 江两岸住着中立国监察委员会人员, 他们的临时居处主要在江北, 工作点主要在江南. 我们曾看到不少印度人和弄不清其国籍的外国人(瑞典丶瑞士和波兰丶捷克人)在中朝军人的陪同下, 于新义州车站和鸭绿江桥头进行他们的工作.
在安东,
我们登上了由安东开往北京的直达快车,
因持有铁路公用免票,
列车长给我们四人都安排了卧舖,
并且享受用餐八折优待.
这次从安东到北京,
和一年多以前由大西北经京郊开向鸭绿江,
同是一条路,
却是两重天.
那时,
沿途都充滿战争气氛;
此刻到处都是和平建设景象.
原先京山线沿途停放过的那些从前线拉回的破损车皮,
早被清理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沿途站区到处堆放着待装車的建设物资.
山河壮美,
心潮逐浪,
一路欢欣,
到达北京.
车过崇文门后缓缓行驶,
看到沿城墙每隔一两百米左右,
就
都架有大型高射炮,
想见战争结束前,首都一直在被严密保卫中.
机车进站前敲响悠然钟声,
如同乐曲,雄壮悦耳;
出车站, 前门城楼和箭楼修饰一新,跃然眼前; 进前门, 天安门金瓦红墙灿烂辉煌,近在咫尺,但有任务在身,还不能驻足细细观瞻。我们先到东交民巷西口以北的一座红砖大楼里, 找到了铁道兵北京办事处, 在那里接关系后, 让我们到崇文门花市二条一处招待所院儿里住下. 那地方干净丶温暖丶出行方便,从战地归来,更会有“舒服的不得了”之感!
我们学习所去单位中国铁路文工团那时转驻哈尔滨, 我们只得离京赴哈. 在花市二条招待所恰遇师司令部参谋税海涛, 他给我们四人开了一张京哈间定期三个月的公用免票, 这很方便了我们后來的一些活动. 之所以时隔半个多世纪还能忆起此事, 一因税海涛同是青干校出身, 二因他那姓氏太独特.
哈尔滨,
有东方莫斯科之称,
中心城区分道里丶道外丶南岗三部分,
铁路系统厐大,
局丶段丶机关丶医院丶学校等单位都在南岗距车站不远的地方.
中铁文工团原驻北京东单一代,
赴朝慰问归国后全团移驻哈尔滨,
不久后与哈铁合并后的中铁文工团重返京城于月坛地区定居,
新建的二七剧场成为他们的根据地.
团里对我们特别好, 他们赴朝慰问时我们正是被慰问的部队啊. 初到团时, 记得在朝鲜慰问演出时指挥大合唱的林昂声团长热情接待了我们, 然后把我们安排在曲艺队生活丶学习, 大家亲如一家, 并无主客之分.
一听來团学习的志愿军同志生病: 不能耽搁, 快送医院!
我被送到了位于医院街的铁路中心医院.
这医院的前身是中长铁路中心医院,
规模大,
设备好,
水平高,
多数建筑是俄式的,
外墙黄色涂料,
内壁雪白.
我被送到侧院一个侧门里,
一进门就让我脫光衣服先入浴,
所带之物除一纸军人通行证隨身,
余皆由医院代管.
浴罢,
穿好全套洁净的病号服,
由一带囗罩的中国女护士把我带进一间房,
指着靠窗不远丶採光甚隹处的一张床,
说了声:
这嘎达还真不错!十五六米的一个单间,临窗两侧贴墙两张床,中间是走道. 那床还是钢丝的,卧具洁白,只住我一人,我躺上去试了试,嗯,蛮舒服!
随着敲门声,进来一位高大的俄罗斯女护士,她带着无框水晶眼镜,捂着口罩,要给我打针. 我赶忙挽袖子,她“嗫”了一声,指着我的屁股蛋说 “子介西!” 那时我还没学俄文呐,半天才反应过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她可真生猛!一针刺进去,不到两秒钟,便拔针离去.哇,真够疼的!
第二天一早,另一位年纪稍大点的俄罗斯女护士送来早餐:牛奶丶靣包丶奶油丶果酱丶切片红肠……真可口. 中午又送來土豆烧牛肉和米饭, 外带一碗苏包汤. 一天开了四顿飯. 哇! 我这享受的是什么待遇啊? 同行三战友來看我, 只能在室外隔窗交流,不准接触! 他们依我之托, 从小窗孔里把我从秋林公司旁的书店里买來不久的那夲《普希金文集》递进屋. 那时我的想法是既来之则安之,就在这俄罗斯氛围十足的环境里啃啃这部俄罗斯名家之作吧.
三天后,
院方让我离开那个难忘的单间,
转到内科大病房去.
头几天为何那么优待我啊?
院方原以为我从朝鲜來,
很可能把美国细菌战撒下的病毒带过來了,
经三日查验,
解除‘疑似’,
那内科大病房的气氛特别好! 住着的不是开机车的“大车”, 就是各段厂的师傅, 相互关系融洽, 有如一家. 一位俄罗斯老护士被师傅们称作“老吴太”, 专管送饭, 她送的饭可不同先前, 这回全是中餐: 打卤靣丶水饺丶酸菜粉儿米饭. 师傅们和她特熟, 边吃饭边和她聊天.
“老吴太, 午间不回家呀?”
“不.老吴带饭盒了, 在南(暖) 气上一热就行了呗.”
“老吴喝两口不?”
“大老爷们儿,咋不喝呢! 不多. 营(人) 儿老实. ”
“晚间咋回家呀?”
“坐摩电呗, 三线, 不远儿.”
她那俄罗斯调儿丶哈尔滨词儿的语言, 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