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最后一镇 夜宿棺材舖
(2011-02-24 09:5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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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忠棺葬川北七盘关庙台子进入甘肃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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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返归建险亊多
中子铺,川陕道上四川境内的最后一镇!川陕公路由镇中穿过,两侧是一些店铺。这里曾是著名的土匪窝,解放后虽经多次剿匪,仍匪患未断。所以宿营前,临时指挥部向各单位交待了任务,夜间宿营地要提高警惕、加强警戒,尤其沿公路停泊的车队要格外注意警卫。所有车辆都需有押车人员在车上值班与过夜。文工队的人员都安排了住处,镇上几家小鸡毛店已号定为女兵们的住处了,其他人多在民房住,少数有床铺,多数属地面铺稻草打开背包而眠的方式。戏剧分队的人们则被做了十分戏剧性的安排:住入一家棺材铺。
这家棺材铺规模不小,穿过店堂后的院子里大堂屋和侧廊下停放着十数口棺木,全是用川陕交界处盛产的上好松柏木料制作的,都已晾干、皆未油漆,还散发着松柏木味。组长指定各人的铺位,有的是棺材板,有的干脆就是棺材,我被指定在一口揭开了盖子的棺材里过夜。到也好,打开背包,铺进被褥,将三角形蚊帐往上一罩,颇防蚊虫,睡进去顾不得闷热,也顾不得展开“想象”,就很快睡着了。似乎刚睡着不久,其实已过了将近整一夜的天亮时分,副组长吕国栋,小名“喜德儿”跑来敲着棺壁叫我:“快起来,快起来,有情况!”我问“怎么了?”他说“刘义忠同志牺牲了!”至今我还能忆起他那无耐的语调。
半个钟头前,“丑末寅初” 时分吧,车队中部供给部的一辆车上一名押车战士要起夜小解,刚从躺着的物资包上站起身便见一人影向车尾走近。他问了一句:“干什么的?”对方回答“守夜的。老子是守夜的。”战士一听对方说的是四川话,穿的是便衣,误以为是土匪偷袭,便举枪射击。车上人一枪未打中,车下人被枪声惊呆……带哨的王瑜闻声叫了一声“别打枪!”,话音还没落,车上人又补一枪,打个正着,刘义忠饮弹倒地了。
这能怪谁啊?怪那车上开枪的战士吗?假如真是土匪偷袭,他立刻反击,该受表扬啊!他怎么知道摸来的不是土匪呢?怪刘义忠吗?他是哨兵啊!他怎么会想到巡罗者变成了巡罗对象呢!最后还得怪到刘义忠自己身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穿军衣站哨,天太热,他穿了件浅蓝色星光衬衫;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四川方言回答,更不该乱用名词,什么“守夜的”,你说声“宣传队的哨兵” 也许就不致发生误会了嘛。难道是命运所定吗?这位近期十分积极要求进步的四川藉知识青年,终于未能出离四川,而留在了四川北部最边缘的土地上。这也属“壮志未酬身先死”吧!
天色渐亮后,车队要继续行军,宣传队把女同志们为主的一部分人打发上路,留下两辆车和一批人为刘义忠处理后事。有战场经验的老同志们很快撕了两顶蚊帐,用蚊帐布把刘义忠完整地包裹起来,司务长花大价钱买了一口棺材,把他装进去。那棺材,正巧就是我昨夜的“寝室”啊!
一切停当后,把他抬到半山坡上掩埋了。那山坡一侧是川北地域,另一侧就望见陕南的高山险峰了。懂古文的美术组王剑霓为他写了祭文,采用了“呜呼、哀哉”的形式,念的时候声泪俱下,大家都难以抑制意外而来的悲痛。别了,四川!大家坐在卡车上向北驶进,都默默无语,加上龙公背的险路、七盘关的峻岭,更增添一番萧肃。好在所乘车辆车况甚好,至今记得那是一款万国牌卡车,司机是一位朝鲜族中年人,车开得相当稳。一路经过的都是三国时代的战斗要地,大家都无心谈论,当夜住入褒城县一家废弃工厂的空厂房里,集体地铺过夜。越过秦岭已属北方,当夜秋风瑟瑟,颇觉凄楚。
由秦入陇,要路过一个好去处:庙台子—留坝。那一带,正是历史传奇故事遗存丰富之地,特别是有关汉刘邦和张良、韩信、萧河等人的。庙台子,即张良庙,建在翠竹环抱的一座山岗上,拾级数百,才到庙前,沿途不少名人碑文,古代的、近代的都有,民国闻人题字甚多,如林森、居正、冯玉祥、张治中、张群等等。硕大的青青斑竹上,也刻满了游人的姓名。庙台子宿营是一次情绪的缓冲,离开那里就进入甘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