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疆的雨季
南疆哪有什么雨季,有时候一年下不了几滴雨。雨季只是个时间段的划分,从四月头上到十月上旬吧。这不是书本上定义的,没有实际参考价值,纯属个人发明。这个跨度很大,相当于两个季节。而北疆的雨水通常集中在一个月内。
所以北疆的绿洲和草原,主要不是依赖雨水的滋润,而是雪水。如果冬天,天山中部有足够的降雪,来年的春旱不会造成毁灭性的灾害。慢慢融化的雪水,早已把开冻的土壤浸透。
不过,人们还是盼着雨季的到来。雨水对于南疆的人们而言,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没有雨水,果树和伽师瓜可以依靠地下水灌溉。而弥漫在人们心里和空气中的焦躁,需要一场雨水来缓释。
塔里木河、叶尔羌河、和田河会因为没有雨水而裸露着河床。河流的消失会让人恐慌,曾经无比灿烂的文明都是同河流的消亡一起消亡的。只有看到流淌的河水,人们的心里才会踏实些。
南疆的雨水要酝酿很久,否则不会轻易落下。先是在持续高温后,突然西边的半个天都阴沉下来,有些许凉风自东而来,让人担心这风把天刮晴了。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天气转晴,人的心情从晴转阴;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东面的半边天又浓云密布,不由你不信一场雨水将至。
可是天老就那么僵持着,没有一丝风。原先想趁着凉快、下地给棉花锄草的农人,被这闷热弄得大汗淋漓,不住地埋怨这鬼天气。这样的天气又持续几天后,突然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雨淅淅沥沥地就下来了。有时是在晚上,所以等早上人们醒来,地上已经干了。只是在碱大的低洼地上,可以找到雨过的痕迹。

难得一遇的暴雨一般也就三五分钟,长则十来分钟。那样的倾盆大雨实在让人兴奋。看着厚厚的雨幕,地上顿时汪洋一片,所有的屋檐垂下一道道瀑布,耳边像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在流淌,人的心情一下舒展了。一切的不快和烦心事,瞬间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也有若干年不遇的暴雨,那必然会造成洪涝灾害,河道涝坝渠堤到处告急。不过地广人稀的南疆水患不会带来太大的损失。而洪水汹涌,沟壑溢满的情景不仅不会让人恐慌,反倒让人心旌摇荡,有一种快意。即使洪水淹没了一些田地圈舍,人们也不会抱怨。就好像一场有点过头的游戏,一笑而过。
生怕对老天的埋怨会让雨水一去再不复返。
至于那颇有些南方诗意、连续几天的绵绵细雨,却让人有些无奈。南疆人的性格更像雷阵雨,不大适应这种天气,他们会有些着急,时不时地出门看看天,估摸着天会不会晴。棉花和甜瓜都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雨一停农人就要下地去排水,否则作物生长会受到影响。
在南疆,现在大家都已经熟悉了人工降雨。因为南疆即使在雨季,雨水也实在少得可怜。很多阴天白白浪费了,有时候天老阴着,憋几天雨就是下不来。赶巧来场大风,把云刮跑了,把人气得不行。人工降雨就对付这种天气,只要云头一过来,“咣咣”几发炮弹,雨水顿时“哗哗”就下来了,再不用仰着脸盼呀盼的。
当然,还有些打上天的炮是专门防雹的。主要是五六月,晴空万里,忽然过来一片黑云,十有八九是要下冰雹。地面上炮车就开始追着云块边跑边打。问题是这样的云块有时候在这边打散了,又跑那边聚拢了,那边再打又赶到这边来了。最后赶到没有庄稼的一片荒地上面,想着冰雹会下在那里,结果云块自己慢慢消散了。这样反复很多次,冰雹始终下不来。
如此,虽说很多时候,再不用憋得那么难受了,雨说下就下来了。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太对。这天气好像越发反常了。下一场雪,那厚度超过以往几年的雪;下一场雨等于以往几年的量;过去不怎么下雨的地方,雨水多了;过去雨水充沛的地方,现在雨水减少了;河流上游来水越来越少,湖泊水位越来越低——人工降了那么些雨也不知道都流哪儿去了。
南疆的雨季现在有点像雨季的样子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很多事情还是要自然而然的好,尤其是老天爷的变化。它该下雨就让它下雨,它不高兴下就别勉强它,把它惹恼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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