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七  图/小七涂鸦

我的天呐，哈萨克族的古尔邦节将要来临，那将是多么奢侈的节日啊！你知道吗，古尔邦节的氛围在将要到来的前些天表现的最为浓烈。那几天，妇女们都卯足了劲烤制哈萨克族特色点心，尽情享受劳动中的快乐。瞧，妇女们结伴到乡里的农贸市场采购原料，再把它们大包小包运回家。她们把鸡蛋、蜂蜜、核桃仁、面粉……鸡蛋、牛奶拌在一起，再放些酥油、发酵粉。噢，对了，不能忘记放两块最为关键的黑巧克力。将这些东西搅拌在一起，那是一盆谈褐色的面糊了。然后，把它们倒入烤盘，放入烤箱。时间一到，一盘黑棕色的“巴哈里”出炉了，那气味热烘烘地飘在毡房里，黏在人脸上，美秒的让人眩晕。还有炸撒子，烤面包、馕饼。厨房地面到处散落着鸡蛋壳、核桃皮，杏干核，妇女们身上的花围裙、棉布头巾，还有脸上、手上都沾满白色的面粉……这些混乱一定要到古尔邦节的前一天夜里才会结束。当然啦，从古尔邦节的第一天清晨开始，人们又会感到腹中饱满，似乎还没有享受美食就已经吃腻了一般。

这个热烈的节日将要到来的前一天，有一位哈萨克族小伙却异常悲伤。他叫托克塔尔。因为，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让他的心支离破碎的事件——他的姑娘把他甩啦。现在，他没有心情在家帮父亲做体力活，他打算出去转转。

出门不久，托克塔尔看到经常在草原上转悠的流动售货车停在几个毡房聚集的地方。售货车的老板是一个干廋个高的中年人，他正盯着两个把头塞进售货车挑选日常用品的圆屁股妇女。托克塔尔从妇女的头部上方往里看，他看到货架上的烟。“拿包烟。”他指了一下红盒雪莲烟，然后摸口袋。等到他翻遍身上所有口袋时，竟发现没带钱！

套在外面的袷袢口袋里除了一只干枯着躺在那里的小黄花，就是一些沙子。那朵干花，是最后一次和姑娘约会前，专门在山坡上采摘的。他打算献给姑娘，可姑娘没有给他机会。

现在，托克塔尔手里捏着那朵干花，只好改口说不买了。中年男人朝他翻翻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把拿在手里的香烟扔在货架上，他一定认为托克塔尔打搅他欣赏那两个美丽的圆屁股啦。“哎！麻烦总是找到我。”他摇摇头，嘴里嘀咕着，离开售货车，独自在草原上转悠。头上的太阳热烈烈地跟着他，他带着凉飕飕的心走着。

这时，对面有两个小伙朝他走来。突然，他们夸张地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小伙儿还大声地惊叫出来，这引起了托克塔尔的注意。他抬头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同龄人。哦，难怪他们看到托克塔尔一惊一乍的——那是两个哥们。
　　“嘿！托克塔尔，你的脸看起来像是丢了不少钱呐！”其中一个小伙说话了。
　　也许现在他们的大脑里有“准是被甩了”或“可怜的人”的想法，但他们没表现出来，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勾肩搭背地晃到他面前，抖着腿，打趣着询问。

“嗯……我只是出来走走，刚才帮爸爸干了不少活。”托克塔尔假装伸了伸胳膊，捶了捶背，努力挤出笑容。

“你一直低着头盯着脚下，我们以为你丢失了什么。”另一个小伙说。

“和我们一起去转转吧！”前面说话的那个小伙他手搭在他肩膀上，暧昧地积挤挤眼，“我们约了两个姑娘，一起去吧，说不定你的姑娘也在。”

“哦，我也很想去，可是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待会还要帮家里干些什么。”托克塔尔假装已经对此类事情厌倦了的样子。

两个小伙笑着拍了拍托克塔尔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走了。

“为什么好事总围绕在别人身边？”托克塔尔把手斜插在袷袢的口袋里，用力裹紧衣服，缩着头继续走——除此之外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姑娘在身边时，每个节日总会让他欣喜若狂。新鲜的手抓羊肉、酸甜的奶酪、热热的肉汤、醉人心的奶酒、来来往往的亲戚、姑娘的笑脸——好一派节日热闹氛围。可是，如果无心享受这氛围，那么它来临不来临又有什么两样呢？这位被甩的忧伤年轻人边走边想。

前方的毡房住着一位失去双腿的老人。那是十几年前的冬季，老人为了寻找走失的马匹冻伤，失去了膝盖以下的双腿。他在老人家的栅栏边停下来，朝里望去。老人穿着特制的皮垫鞋套在毡房边的空地上劈柴。瞧，他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把斧子都抡到天上去啦。他的脸上露出掩盖不了的笑容——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等待古尔邦及的到来。也许他现在正在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的，他总是那样热爱生活。每次见到他时，他总会说出自己的计划——下月购买一匹小马；毡房的墙围该修理了；合理安排打草和打松子的时间。总之，他有使不完的劲，干不完的活，而且他绝对会把事情一件件完满完成，不出任何纰漏。

托克塔尔扶着栅栏，看老人。他觉的人们都有自己的事可做，却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可以这么说，大家简直对他不屑一顾。看吧，就连这个残疾的老人也对自己无暇理会，那么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托克塔尔叹口气，想。

“嗨！年轻人，怎么了？”老人看到他，撂下斧子扶着地面“走”过来，抬头看他。“我……我的心里……我感觉不到生活的乐趣……真是的……”终于有人肯关心一下自己，托克塔尔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心事告诉老人。

“是吗？你认为没有乐趣。那么，你的父母会怎样认为？他们在为明天的节日繁忙而快乐地做着准备工作，你却在这里闲逛。你现在做的就是你需要的乐趣，是吗？”　　　　　　　　　　　　　　　　
　　“我并不这样想。”托克塔尔悲伤地摇头。

“年轻人，知道吗，你的表情让我厌恶，别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对生活无奈的样子。我奉劝你赶紧回家，或者去找你的朋友，笑着去做你应该做的每一件事！”

“这个多事的老头！”托克塔尔心里想着。

“怎么？难道你不服气？”老人把胳膊交叉着放在胸前，“听着，年轻人，你现在的表情令人厌恶，我看不起为了一点小事忧伤的人！”

“真是一个讨厌的老头！”托克塔尔忍不住了，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别走，为什么不愉快地接受这些美好的礼物呢？”老人大声说道。

“什么？什么美好的礼物？我没有遇到任何值得快乐的事呀？”托克塔尔摊开双手，皱着眉，回身低头看老人。

“看看，这太阳，”老人抬头指指头顶上的天空，“还有，这地面，”老人用他那怪异的皮垫鞋套跺跺脚下的草地，“那么，你能双脚健全地享受这些，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快乐吗？”

“哦……”托克塔尔点了点头，沉思着。

“还有你二十出头的年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老人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由于他的皮垫鞋套在草地上有些打滑，他后退了两步，险些倒到背后的草地上。

 “听着，你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瞧，古尔邦节明天就要来了，世界专门赶来送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而你，应该是觉的这个礼物太平常了？是吗？那么，古尔邦节前没有任何人给我送来这样一件礼物，我是说这是我完全不可能得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礼物太美妙了，简直是太神奇了，哈哈！”老人大笑着，“好了，我只能给你说这么多。因为，我的事情简直太多了，我还要清理棚圈，对了，鲜嫩的羊肉还在等着我，还有热热的肉汤，是的，我现在非常需要喝一碗热肉汤或者奶茶。”老人调皮地瞪瞪眼睛、挑挑眉毛，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笑着看着他。

栅栏外，托克塔尔撑着头呆立在那儿。突然，沉闷的空气快速流通起来，烤箱里甜点心的气味随风飘了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嗯，空气中还夹杂着奶油的香甜味呢。他从栅栏上把手伸过去，紧紧抓住老人的手晃了一下。“谢谢您，您能对我说的这些话，简直是太感谢了！”

当他转身朝自家毡房走去时，他觉的在干活前需要吃点什么了，那么，吃点什么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