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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二开始勤工俭学,自博士三年级,算算也有不少日子了,做过家教,调研员,文员,广告发放员,抄写员,督导员,翻译,策划员,写手,课题研究员,不能说没有勤工俭学的经历,工种大多属于廉价劳动力,只是一直没有做过苦力。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没有做过苦力就是不完整的人生,但是,如果做过苦力,那么人生肯定更加完整。
来挪威一年后在mint和nodd的帮助下各找到一份兼职,送报和餐馆,尚属留学生打工工种里最好的两个,是相对轻松的体力活,于是闲适一年的我又开始了打工生涯。
欧美大片两个人在街头对话的场景里时常会出现骑着单车的小男孩,一边飞骑一边把报纸丢到house门口,丢落在鞋毡的报纸时常会有震撼主人公的消息。而今真难以想象自己成了傍晚背着报包拿着地址本家家户户挨着送报的那个报童。
我的报线平时要下午5点前送到,周末则要清晨5点起床开始工作。真不明白挪威那么点弹丸之地发生多少事情又有多少可以登报的,一份份报纸厚重如书,尤其周末的报纸,十份报纸居然可以捆成一尺来高的一捆,一次要送200多份。我的送报路线是步行线,因此有类似三轮车一样的小报车可以推着走。挪威人的房子都建在山坡树林里,起起落落的坡度恨得我牙齿发痒,上坡时装满报纸的小车我居然使劲吃奶的力气推它都纹丝不动。说真的,长了27年,我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需要那么实际的体力的力量,现代化的今天,不知道自己体力的power的极限居然限制了自己的意愿,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真理,唉,那一刻我真是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装卸工,如果不行,变成个男书生也是好的。
挪威的报纸送法和美国的小报童不一样,挪威每个house都有信箱,报桶,报夹或者其他什么的,这意味着每户的报纸不能扔进院子里完事,你要老老实实找到他们各式各样藏匿严密的报箱报桶报夹,把他们打开,放进报纸,再盖上。这一简单动作如此重复居然两个星期磨穿了我一双新手套。
我愈加痛恨的是周日和周四。早晨5点开始工作意味着要凌晨4点多起床,周日的报纸夸张地厚,除了将近150幢house之外,我背着报纸要爬8幢4层楼,两幢十层楼,因为报车推不上楼,我必须背着所有的订户报纸,他妈妈的那个重啊。不过日久之后,发现这种负重登高运动造就我开始习惯走楼梯而不是电梯,而且健步如飞一步落下就是两台阶。
不过,apartment虽然爬楼但是有个好处就是很多人没有报箱,于是送报人可以扔到门前鞋毡上完事,于是我总是站在三楼半就开始对着四楼鞋毡飞报纸,这造就了三个月后,我成了优秀投掷手,无论报纸怎么脱手飞出,总是稳稳当当落在我想让它落的位置,说哪打哪毫不含糊。
周四得报纸更是夸张,不知道是否挪威是福利国家还是啥,每周四都有免费报纸赠送给所有人,这意味着,我两个小时要扔400多本报纸,不是我中文退化了,用“本”来形容报纸比用“份”更加合适。四百本啊,装在报车里小山一样的重。每个周四我总是希望我拿报纸的报点失火,可惜每每不如意。
初次送报归来,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那种感觉比久不运动被人拖出去跑个800米累多了,第二天全身就像被人打了一样的疼,说不出到底哪里疼,肩头臂弯腰肢大小腿脚底板着火一样,死活不舒服。第一个有免费报纸的周四,累得真是想哭哭不出来,躺在床上四处觉得酸痛,至此才知道真正疲劳的含义,原来真的乏累不是呼呼大睡而是长卧不能睡。
而现如今,一个半小时跑两条线变得轻轻松松,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能冲到打折超市去抢便宜货,不由感慨自己因着做苦力而日渐强壮,不知道如果继续“锻炼”会不会就变成super
woman。
三个月的送报苦力得来一份对现在还是挺重要但是对以后不是还那么重要的薪资。因为课程冲突,于是打算放弃这份工作。回头想来,这份苦力虽苦,但也不失是一份生活的馈赠。因为,我的那份苦力,辛苦而不心苦。我做苦力的时候,知道自己在生活反串,更是知道自己不会一辈子这样辛苦苦力。
如果不做苦力,我想我一辈子都不能明白苦力的辛劳,不懂得真正体力劳动者的辛苦与心酸,错失掉理解另一个世界的机会,我可能依旧在上海作所谓的知性都市女,在公车里对汗臭的民工掩鼻,不懂得对送水送奶师傅说谢谢,在餐厅催促早已手脚并用不可开交的服务员快点,或者诸如其他。
送报的时候,居然时不时把自己想象来都市打工的人们,在背井离乡在异地用汗水默默耕耘,换取微不足道的薪水养家,同时,又要忍受如此多的不公平,如此多的不被理解和关爱。他们其实和所有给他们白眼的人一样,甚至比后者本质更为优秀,品质更为精金,只是,他们的出生地不如后者,他们的先天没有机会,他们只有后天争取。
就如同,中国人的我在欧洲。
不想写了,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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