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手术与肿
(2016-07-23 18:03:49)分类: 人生参悟 |
幸福、手术与肿
文、忧者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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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月前,也即7月8日左右,发现肛门靠裆一侧出现个小小的肿块。疼痛,使得入座与排便变得艰难起来。
由于以前出现过类似症状,我想当然地认为是痔疮发作,抹点痔疮膏,很快便会顶过去的。因而,未及时去医院就诊,也未控制自己食辣的习性。
但我“认为”错了。之后4、5天时间,肿块越来越大,快有半个鸡蛋大小了------“鸡蛋”不是我观察到的,而是感觉到的。肿胀带来的痛感变得强烈,不光就座与排便,而且走路与睡眠,都变得更加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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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肿痛,靠自己的好运和坚强,明显无法“顶”过去了。不治自愈,明显无法实现了。于是,7月12日,星期二上午,我决定向医生、医院臣服。
先是去了熟识的部队医院。军医检查之后说,必须住院,马上。我心怀侥幸地问:吃药、输液能不能顶过去?医生说:不可能!必须手术、开刀!
娃哈哈,我竟然要亲自体会传说中的住院、手术、开刀了?!与老战友闲聊一阵后,我开车去了旅顺口区医院。
对于医院,我陌生得很!我的医保卡从未启用过!从未真正地因病住过医院!从未真正体验过挂号、门诊、住院!
历史上,曾经两次住过军队医院,但那是有名无实的住院:住是住了,却未治病。
一次是1988年上军校时,住进太原的264医院,想要手术解决鼻甲增大问题。住了两周,却未排上手术。由于害怕耽误课程,导致考试不及格,我申请出院了。
另一次是1997年当连队指导员时,住进了旅顺的406医院。这次住院更是充满喜感、幽默。在一次例行体检中,某军医怀疑我有心肌炎,郑重向团里提醒、要求我住院检查、观察。可两周时间内,做了各种、多次检查,楞是未检查出心肌炎来。其间,团、营、连领导都曾亲切探望。可我,最后,又一次自主申请出院了。
这一次,接诊的区医院肛肠科女医生,在我“侧躺、朝墙、褪裤、撅腚、掰屁股”之后,下了结论:“肛周脓肿,需要住院、手术。”并要求当即办理手续。
可我除了带个“脓肿”过来之外,既未带相关用品,又未带亲友陪同,还未向单位请示汇报。医生最终勉强同意次日入院,并安排手术。
需要记下一笔的是,女医生及其科主任,给我留下了冷冰冰的印象。我未看到他们的笑脸,未得到他们的安慰疏导。想必是,病人自觉的极端痛苦,在他们属于司空见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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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医生、医院的温暖服务,本来并不抱有多高的期望。我从哲理的高度,理解并接纳医生的冷漠、冷淡甚至冷酷。病人在医生眼中,不是亲人,不是上帝,只是病人,甚或只是生发病变的躯体、肉体而已。
7月13日,星期三上午。空腹,在妻子陪伴下,办理了入院手续。遵照医嘱,把光溜溜的自己装进了病号服。约10时30分,进了传说中的手术室,而后上了手术台。此时的我,属于赤子一条,身上盖着专用毛毯。
医生护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觉得大概有七八个人。他们淡定地、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工作,甚至相互间唠着些与手术无关的闲话。给我麻醉的那位女医生,唠到与在外旅游的孩子微信聊天的事。
我对后续的手术环节比较好奇,想要做些打听。但他们无意满足我的好奇,告诉我安心等待,该做啥医生就会做啥。
我能记得的大约是这样三个环节:一是输液,据说是营养液;二是麻醉,据知是脊椎麻;三是开刀。
手术过程中,我应该是处于半清醒状态的。我记得打麻药时的短暂疼痛,记得麻药发生作用后医生对我感受的询问,记得医生要求我两腿分开高架,记得医生们在手术部位的动手动刀。
但手术刀准确落于何处,操作了多长时间,我并不清楚。麻药真是神奇,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开口、切肉,肛内、疮口要去脓止血消炎塞药棉,我并无明显感知。现在想来,医生当时若是割了那宝贝老二,我也没有明显不适。
可能手术后期我是处于半睡状态的。手术结束后,医生唤醒了我,把我推出了手术室。此时我心里清楚,妻子是守候在手术室外的。我没忘了轻松地、微笑地向她挥手致意。
手术全程大约用时70分钟。回到病房,医生交待些注意事项便走了。主要是:6小时之内不得进食,不得喝水,不得抬头。6小时之后,可以喝不带米粒的小米稀粥。次日可以正常排便。
我一直未弄明白:为什么“不得抬头”呢?其动作要领是,躺着时不能枕枕头。不明白归不明白,我肯定是照此办理、不曾有误了。
一个下午,我处于时睡时醒状态。醒时便与妻子、病友聊聊天。睡时,那当然是睡着了。由于麻药仍在发挥作用,刀口部位感觉发木,并无明显痛感。
很好很好,我竟然、终于、总算成为一个做过手术挨过刀的人了!以后再与人谈论挨刀之事,我就理论与实践兼通、兼具、兼备、兼融了,实践“短板”算是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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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之后当天,遭遇两个问题:一是总觉得有大便之意。可是,平时轻松自如的大便之事,此时却是件很让人发愁的事情。手术部位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若是大便,必然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和痛苦。询问医生咋办,医生说,有便意很正常,因为肛门里有异物(纱布)刺激,但实质上并无大便,因此需要忍着,最好不要大便!后来证明确实如此。
二是总觉得有小便之意,但五六次到了厕所,却尿不出来。询问医生,医生说也很正常,因为麻药还在发挥作用。若要尿出来,请用毛巾热敷,或用水流声“引导”、“启发”。晚上9时许,终于小便成功,直呼快哉!
手术次日起,每日早晨须过大、小“三关”。“大三关”一是大便,解开纱布、排便、擦腚、恢复纱布,时时与疼痛相伴,免不了呲牙裂嘴;二是坐浴,温水加药,清洗肛门及疮口,且要求洗得“深入”些,恕不明言,当然也与疼痛相伴;三是换药,由医生完成,这是最痛苦的一关,这“一大关”内又包括“三小关”:取出纱布、清理疮面、塞入纱布,环环揪心,关关撕心。
“肛周脓肿”手术的特别之处是:不让刀口由外到里愈合,而是要求由里向外愈合;外面若是着急着先行愈合了,对不起,那得“撕开”,且等着里面愈合后再说。
对于换药时的疼痛,之前,我从动过这个手术的“脓兄”、“肿友”处有所感知。但别人的语言描述,总不如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得真切。不过,我的心理足够强大:别人能“忍”且“过”,我怎么可以不能“忍”且“过”呢?
所以,每次进入换药室时,我都会为自己鼓劲加油:没事没事,所谓疼痛,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吗?整个换药过程,确实只需三五分钟时间。每次过罢“小三关”、下得病床时,我都是“痛并快乐着”的。
“痛”,那是当然必然的;而“快乐”,是因为又过一关,又一次过关了!
同一病房,比我晚手术4、5天的那位工人老大哥,很有个性,大大咧咧。对医生的吩咐不大顺从,总要发表自己的独立见解。手术当日下午,医生不让大便,他偏偏不听,结果大便时“痛快”“放肆”地放了一屁,弄了个“一塌糊涂”,恕不细描。医生要求坐浴时真正坐进盆内,且啥啥啥啥,他偏偏蹲浴,满不在乎。
做为换药疼痛的“过来人”,我向他做了些友情提示,他好像并不相信。我想,那自己还是少说为佳,说不定眼前这位大哥,还真是一位“坚强哥”。若是大哥届时真的不感觉那么疼,岂不把自己对比得软弱、矫情了?
但后面的事实,让我不得不沉痛宣告:不要迷信“坚强哥”,“坚强哥”只是一个传说!首次换药回到病房时,“坚强哥”同样一脸痛苦,嘴里发出“唏溜溜”之声:“太疼啦!四下!一、二、三、四下!”此情此景,让我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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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第四天起,虽然仍然疼痛,但程度明显减轻了。我决定每天早晨独过“三关”,不让妻子与外甥过来陪同了。即使他们过来了,我在排便、坐浴、上下床时,也不让他们协助。自己轻点慢点小心点,完全能够独立完成。
上午、下午、晚上除了打两个或一个吊瓶消炎之外,便没有别的事了。要说有事,便是躺在床上看书、微信、聊天、睡觉,就更不需要亲友陪护了!
入院时,带了两本90年代购买的“老书”:一本是《汤姆索亚历险记》,此书“买一赠二”,附录了“大人国与小人国”、“王子与乞丐”2篇小说;另一本是《傲慢与偏见》。虽然躺着看并不舒服,虽然书的印刷质量着实不佳,我还是利用大约4天时间,喜滋滋美滋滋看完了《历险记》及其附录,乐在其中。
《傲慢与偏见》,阅读时觉得似曾读过,但不读时却全然想不起后续情节。此书未能激发我的阅读欲望,硬着头皮读了几天,只读了大约四分之一。但我记住了“傲慢”的是达西,“偏见”的是伊丽莎白(爱称“丽萃”);记住了班纳特夫妇只有“五朵金花”,产业得由并不亲切的一位男性亲戚来继承;记住了所有的故事,几乎都是发生在庄园里、聚会间、游玩时。
偶尔会通过手机看看博客和微信,但不发言。
很遗憾的一件事是,因为住院,未能周全地接待来大连旅游的外甥女一家。我不愿把手术住院信息告诉她,怕她专门过来看望,影响旅游行程与心情;但如果她真的奔来旅顺,我确实无法亲自接待她。电话沟通期间,我吞吞吐吐,好生两难,外甥女也有感觉。她们最终到了大连,未来旅顺。她离开大连多天之后,我坦白了当时“吞吞吐吐”的实情,向她表示了歉意,“不是舅舅不欢迎亲爱的外甥美女,而是实在事不凑巧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出院前两天,我坐在床上已不大吃力、不大痛苦了。先后两次把军校彭同学招至病房,第一次纵论了一个下午的天下大势,第二次下了一个下午10盘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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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至22日,货真价实因病住院10天时间。据医生讲,后续还得持续换药一二十天。
我诸多的病中感悟中,最为强烈的是:
一个人,如果能够自然地拉屎、撒尿、放屁,原来也是一件极为幸福美好的事情!一个人,在没有痛苦反衬时,常常忽略了、怠慢了本已拥有的幸福美好!
(2016-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