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坑道我的连

文/忧者无忧

    10月21日下午，在家闷得慌，约了三位曾经的战友兄弟，前往老铁山，准备爬山。

    至山脚，被一名军队哨兵拦住，不让进山。对我们而言，这是不可以的，我们必须进山。因为，我曾在这条道走过四年，曾在这座山生活四年。我在这里来去自由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哨兵，也许还未出生呢。他们领导的领导的领导，也许还是我的老相识呢。只是，我们需要拿出证件，作出解释－－我们不是特务，我们曾是这里的老兵，想到老连队看看去。

    哨兵开明地为我们放行，只是提醒胸前挂着相机的同行战友：“不能照相啊！”我们答应归答应了，但并未准备真的那么做。对于这座山，我熟悉着呢。你们哪里有弹药，哪里有仓库，仓库里有啥，我清楚着呢。

    当年坑坑洼洼的山道，已经变成了水泥公路。索性，我们干脆开车上山，奔着半山腰的、我曾经战斗生活过的那个坑道那个连而去。之前我已知道，我的坑道我的连，因使命任务转移，现在只有个别人留守。坑道已废置，营区已荒芜。但，我还是想到那里看看。看看我的宿舍，我的战位，我的食堂，我的。。。

    到连队操场后，我们未马上下车，因为有狗叫。这狗，已不是我们当初养过的狗。对狗而言，我们这些访客，是陌生的来客。它无法知道，我曾是这里的主人。我在这里时，它一定还在它“爸”的腿肚子里。我们按了车喇叭，想要吸引留守人员出来。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60多岁的老人。他们是这里的留守者。而当初，这里集中了一批批20岁左右的年轻人。

    说明来意后，两位老人异常亲切。也许平时，这里太过安静吧。他们带着我们，“参观”了我们感兴趣的各个房间。当初的连长宿舍，现在是老人的卧室。当初的指导员宿舍，现在是老人的厨房。当初我们那个载波分队集中住宿的房间，摆放着老人采摘的晾晒的一大片南瓜。当初我们拿砖石垒起的露天厕所，亦然是老人的露天厕所。营区的各个角落，被二位老人开辟了多块菜地，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菜。

    转过室外营区后，老人问：“去不去坑道里看看？”这个坑道，曾经是个非常重要的坑道，长度以千米计。当初，我们一年四季要在坑道里值班。冬天和春天大约5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也会搬进坑道住宿－－坑道外的营房没有暖气，坑道内的冬天相对温暖。坑道里数以百计的“房间”－－机房、通风、防化、电源、水库等等，我都不陌生。

    同行的3位兄弟，未曾来过这里，未曾体验过这里的生活。因而，他们对进坑道看看很感兴趣。于是，我们拿了手电筒，摸了进去。我是他们称职的导游，绝对称职的导游。假如，我只是说假如，这里假如被开放旅游的话，它虽无天下闻名的这个水洞那个旱洞美丽神奇，但它的特殊价值，一定会让游客惊叹不已。问题的关键是，那些溶洞花点钱可以尽兴游玩，这个坑道却不是花钱可以参观的。

    在坑道里呆了两个多小时，3位兄弟感到新奇之处甚多，因故，不多表。只说他们对坑道内留存“古董”的兴趣。对于某处发现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烟盒、报纸，他们很兴奋，并为其立此存照。其中一位兄弟，看过坑道墙壁上发潮发黄的某报后，轻轻地将其揭了下来，说要留存，说有纪念意义。某位兄弟，把身上携带的烟盒放在某个房间的窗台上，并告诉我：“为我作证，这是我放的啊。”言下之意是，若干年后，如果再来这里，再看到这个烟盒，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出坑道后，我们又去了被荒草包围的当初的食堂。这是我强烈建议要看的，我想看的是食堂里的黑板。我想知道，那个黑板上，连队搬迁之前妻子粉笔所写的标语，是否还在那里。是的，那些字还在，只是不那么清晰了。但，基本还可以看清楚：“请珍惜每一粒粮食”，后面的落款为：“一九九五年十一月”。那时，我是这个连队的指导员。临时来队的妻子，替我承担了出板报的职责－－因为，她的字比我写得漂亮。而一个月之后，这个连队的使命任务转换，搬到了市区。

    在食堂的一个仓库门口，我告诉3位兄弟，女儿当初在挂于这个门梁的秋千上打过秋千。那时，女儿还不满三岁。1至3岁期间，她曾随她的母亲，奔波数千里来此探望父亲，在这里吃过睡过哭过笑过玩过成长过，还曾被酒后的父亲抱在怀里，在崎岖的山道上摇摇晃晃地行走。

    离开连队时，天色已开始发暗。车的后备箱里，多了老人执意赠送的10多个南瓜。我们的手机里，加上了老人的名字。我们与老人约定，以后方便的时候，带上酒菜，来这里与老人喝酒。

    不细述，谨以此留个纪念。

    （2012－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