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1987—1999,这十二年里我有整整十年的时间是生活在一个叫严家山的村庄里,它位于湖南北部。
我的同龄人们和我一样,几乎都是在村里的接生婆手里出生,搁现在肯定有人说多不卫生啊,反正让我们再以母亲生我们的条件去生我们的后代我们肯定不干的,但是我们却身体棒棒地活了二十多年,所以有些事没有那么绝对的。
上初中之前我没见过牛奶,有个转来的学生给我尝了一口,当时就吐掉了,妈呀什么腥味啊!一直到了大学之后,才算比较习惯了偶尔喝喝牛奶,我们是喝母乳长大的一代,安全又营养,现在的小孩如果遇上妈妈没有奶水的话,是不得不去代购靠谱的奶粉的。
村里没什么好吃的,春天的时候摘茶枹吃,它们白白的挂在茶树上,水分充足又清香,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类似草莓的东西,红色的橙色的紫色的都有,也有长在地上的地枇杷,远远地就能闻见它的香味,扒拉扒拉草丛,哇好诱人的几颗好似一直在等待着我呢!四月的时候秧李熟了,这种李子个头小,通体青色,又脆又爽口,放学的时候,我就坐在家门口的那棵树上吃饱了才下来。六七月的时候,胭脂李成熟了,这种李子树我爷爷种了三十多棵,绕着我家门口的田整整一圈,年产1500斤,一半吃掉卖掉一半烂在地上。
暑假的时候天气热,奶奶就用酒曲和发酵的米给我做醪糟吃,做好了要放两三天才能吃,装在一个大大的陶瓷钵里,想吃就舀上一碗,汤也可米也可,往门口一坐,可以把邻居的玩伴招来。或是煮了红薯汤,放凉快了再吃,就一点坛子菜,那真是逍遥啊。
转眼到了开学的时候,农历七月是猕猴桃成熟的季节,摘了回来慢慢放软,吃在自己别有滋味,不过我们那猕猴桃不多,八月的时候一种叫“八月楂”的东西,到了八月的时候就裂开它黑黑的难看的嘴巴,里面白色的肉可甜了,摘到“八月楂”的机会也不多,有一个叔叔总是能够找到,而我心里也盼望能够在山上发现它。
九月是丰收的季节,村里有很多板栗,自家没有板栗树的就去人家树下捡,村小对门的山坡上长满了几棵高大的板栗树。我们走过那里的时候就希望板栗能够早日裂开,掉到地上来,然后我们就能在树叶下找到它了。有时候下课了去捡板栗,听不到老师敲钟的声音了,只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衣服里装了一兜,回去上课的时候手都来不及洗,弄得作业本都是泥土,似乎也没有人来呵斥你。
冬季的时候吃什么呢?爱吃肉的可以盼着杀猪了,杀猪可是一大景观,得一个屠夫陪几个强壮的男人才行(特别小的就不用了),遇到猪比较大的比如200斤以上的,主妇就用一张白纸沾点它的鲜血一路唤着这个马上成为砧板上的肉的猪的乳名回来猪栏,将纸贴在猪栏边,期待来年再养个大猪。猪真可谓是实现了农民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期待。
童年里几乎年年冬天都是会下雪的,下雪的时候我和哥哥也捕过鸟,不过成功率很低。和伙伴们推雪人,打雪仗,拿着长长的竹竿敲下屋檐上的冰凌含在嘴里,也把叶片上的冰树叶用手托了下来,拿在手里玩。去上学的时候,带着哥哥给我做好的火钵,自备一点火齿,一路舞着火钵,保证它旺旺的,走向学校去。太冷的天气大家就在教室墙边“挤油”,我们的教师窗户是用薄膜或者纸糊成的,大风一撕就破,我们在这样的教室里读了四年书。
11岁,我去乡里读5年级,暂时告别了也可能是永远告别了我那原始自然地村野生活,在那样的生活里,没有大人紧紧捉着你的手生怕被车撞;没有长辈告诫里不能去对门玩;没有老师说旷课了要处分的啊;没有电脑游戏隔绝了伙伴们。我们一群人都是快乐地在一起的,我们打架吵架也骂脏话;我们想出各种能玩的游戏;我们一起看西游记和葫芦娃;我们一起在山上放羊唱镇台放的歌。
下雨的时候,我喜欢用泥巴自己围成一个四方的田,那是我的土地,我和翠翠赤着脚,踩着泥巴一圈又一圈。或者戴起斗笠,却总是头太小帽子太大,我们走出家门,走过田埂,叔叔伯伯们正在扬起鞭子赶牛耕田,牛累的时候,会站在水田里“哞哞”地叫上几声,又继续它勤劳的命运。
我就是这样,玩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小时候的我是不知道儿童节这回事的,在村里,每一天都是节日!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