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味《石头记》周末谭（3）]

乾隆“文字狱”高潮时期，《石头记》被定为禁书

曹雪芹去世于乾隆二十八年除夕（1764年2月1日）。随后其带有大量批语的只有八十回的《石头记》便流传到社会上，人们纷纷传抄，一时“洛阳纸贵”。对于当时传抄的盛况，在程伟元为“程甲本”《红楼梦》而写的“序”文中有所反映：

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

正在京城任职的戚蓼生购买了一部手抄本，并为之作“序”，是为著名的“戚序本”《石头记》。

可以料想：如果没有外部因素的干扰，后来在社会上流传的，也仍是《石头记》，直到今天。

然而不幸的是，曹雪芹命不逢时，恰遇中国历史最残酷的乾隆“文字狱”时期。

乾隆时期的“文字狱”可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乾隆十六年（1751年）至四十一年（1776年），为26年，制造“文字狱”案件70多起。

   第二阶段：自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至四十六年（1781年），为5年，制造“文字狱”案件50多起。

   两个阶段共长达三十多年，制造的“文字狱”案件多达130起。

《石头记》遭到查禁，是在第二阶段。大体与编纂《四库全书》同步进行。所谓《四库全书》，指经、史、子、集四大类别。而在《四库全书》的编纂过程中，一再强调的却是查缴“稗官私载”，“诗文专集”等等；而且对“未经镌刊，只系抄本存留者”，也不放过，要求必须“缮录副本”。

乾隆、和珅如何使臣民重视查缴“稗官私载”，“诗文专集”工作呢？

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十二月，于敏中病逝。第二年十月十五日，乾隆便上谕：“和珅著充四库馆正总裁。钦此。”而在此后，查缴、销毁禁书运动更加深入，禁毁对象不仅包括散文诗集、稗官野史，就连“演戏曲本”也不放过。是年十一月，乾隆上谕曰：

前令各省将违碍字句书籍，着力查缴，解京销毁。现据各督抚等陆续解到者多。因思演戏曲本内，亦未必无违碍之处，如明季国初之事，有关涉本朝字句，自当一体饬查。……有应删改及抽撤者，务为斟酌妥办。并将查出原本暨删改抽撤之篇,一并粘签解京呈览。……钦此。

    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亦有上谕曰；

前因外间流传剧本如明季国初之事，有关涉本朝字句，亦未必无违碍之处，传谕伊龄阿、全德、留心查察，斟酌妥办。兹据伊龄阿覆奏：派员慎密搜访，查明应删改者删改，应抽掣者抽掣，陆续粘签呈览。再查昆腔之外，有石牌腔、秦腔、弋阳腔、楚腔等项，江广闽浙四川云贵等省皆所盛行，请敕各督抚查办等语。自应如此办理。……钦此。

两个上谕都强调“有关涉本朝字句”，而“明季国初之事”，不过是陪衬罢了。自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至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虽仅5年，“文字狱”案件便多达50起，平均每年有10起之多。这些案件都是与“禁书”结合一起的，因而“文字狱”在当时又称作“书祸”。

   在这样的“书祸”高潮中，《石头记》的命运如何呢？

   在遭到乾隆－和珅查缴、销毁的书中，至少有两部与曹雪芹有关：

   第一部，张云章的《朴村集》：

   从上海黄裳先生家藏《朴村集》的题识中得到证实，该题识写道：    

此集入禁网，清吴氏小残卷斋藏传抄军机处奏进《全毁书目》，此本在第十次奏进折中，其案语云：“查《朴村集》系张云章撰，书中诗句有干碍处，应请销毁。”流传甚罕，直是故耳。

   在《朴村集》有《闻荔轩银台得孙却寄兼送入都》一诗，隐约地写了曹家与皇家的关系（曹顒妻系康熙的十六公主）。 只因有这首诗歌，张云章的 《朴村集》便被列入《全毁书目》中。

   第二部，屈复的《弱水集》：

   因载有《曹荔轩织造》一首，其中有“诗书家计俱冰雪，何处飘零有子孙”诗句，也同样遭禁。

   从这些诗集遭到禁毁的情况来看，是因为这些诗集隐约揭示了曹家在雍正六年初被查抄了南京之家之后，还有过中兴，正像《石头记》第二回所说的：“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这次“书祸”之后，曹家的两位已载入宫廷史册的人物，被彻底删除了：

第一位是竺香玉皇后。

竺香玉（以曹香玉之名进宫）于雍正十年被选作皇贵妃，十一年生子弘曕后，即被册封为皇后。她为曹家带来了中兴，使曹家达到富贵的顶峰。

查史料，甚至历史档案，都无“曹香玉”其人。但是从大量历史遗迹来看，在雍正九年孝敬宪皇后薨逝后，确曾册封过一位皇后。并且进而考证出这位皇后（香玉皇后）在雍正崩后，曾先后带发修行于北京海淀真武庙（乾隆元年至十一年初）和北京卧佛寺西南角的广慧庵（乾隆十一年之后），薨逝后葬于北京陶然亭公园锦秋墩下，更成为乾隆确曾大规模删削历史的罪证。（“石学论丛”中都有论证。）

第二位是曹雪芹的母亲马氏的真正身份。

从《石头记》内证和大量历史考证，已可作出结论：曹雪芹的母亲原是康熙的第十六皇女。（“石学论丛”中有论证。）

乾隆将父皇雍正的第二位皇后——香玉皇后，及父皇雍正的第十六皇妹（乾隆的姑母），从历史档案删除的同时，相应的自然也要把有关的一切历史资料、散文诗歌……一并查封、销毁。张云章的《朴村集》和屈复的《弱水集》就是在这种背景下遭到查禁、销毁的。《石头记》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遭到了大规模的查禁、销毁，时间是乾隆四十二年至四十六年。

至此，《石头记》被成为禁书，在一般情况下，就销声匿迹了。然而《石头记》是一部如“风月宝鉴”那样有正、反两面的“奇书”。其正面小说之精彩，在中国古典文学中为最，在世界文学中，也可列入重要的文化遗产，即使清宫也奈何不得。因而在“文字狱”结束后，允许该书在将《石头记》书名更换成被曹雪芹废掉的《红楼梦》，并删除所有批语后进行流传。这就是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停止“文字狱”后，第二年便出现甲辰本《红楼梦》的原因。

此后，由于国人很难再看到原本《石头记》，便逐渐误以为：《红楼梦》就是曹雪芹留给后世的著作。这种以假代真的认识，已毒害我国读者二百多年，现在应当重新思考，给予纠正了。

参考资料：

1、《乾隆—和珅是阉割带脂批的八十回本〈石头记〉的罪魁》（载于《红楼解梦》第六集）。

2、《探讨最接近曹雪芹本意的〈红楼梦〉抄本》（载于《红楼解梦》第六集）。

紫军、霍国玲（010—82598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