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玉箫吹断且共酒,幽轩坐隐月照魂

(2013-09-11 03:45:48)
分类: 蜗角虚名

——记见与行诸事

仲夏之初,我来到吉沙。一幢藏香藏色的二层木楼,辽阔的草原被群山包围分割成一块块,一条国道在这点了点头又冲向远方,看不厌的蓝天白云,一群美丽少年与篝火为伴,每夜唱歌喝酒,当然,日子并不只浪漫可言。

 

缘起

参加见与行纯是因为一位朋友。他身材高瘦,甲字脸,眼眶很深,眼睛不大,看人时却总爱眯缝着眼,高鼻梁,五官配在一起很是柔和,衣着简单却透出一股脱俗的气质,令人不由得欣赏。

彼时我尚在北京的706青年空间,他是常客,不喜闹,便常挑门庭清净的时候过来。前两次见面我都不甚在意,也未有过交流,直到第三次,他与诸友聊至凌晨仍不休,我便凑了过去,胡乱说了几句自己的见闻,由此算是认识了。

后来我们经常交流,天文地理无所不包,每每必为之博闻强识所折服,也为其交友之奇之广而惊叹。他说话很慢,思路开阔,话语沉静而谦和,题目一展开,剩下的便是几个小时的深度对谈。我常担心的不是无话可说的尴尬,而是何时结束这种对自己无知的折磨。

他的个人经历一直是我们的盲区,因为他经常对此一笑而过,只知道几年前他在云南一个藏族聚居区建了一个社区图书馆,曾遇到过许多困难,一度还有生命威胁,但都过来了,现在那里新增了一群快乐的足球少年。他给我看过视频,都是一帮淳朴可爱的孩子,凑在镜头前热切地表达。

朋友相传,另一位修行很高的瑜伽老师可以看到他背后的白光,此为轶闻,信不信也罢。

他叫朱家华,一位我极其欣赏并尊敬的朋友,也就是见与行的发起人。

 

初见

从丽江驶往香格里拉的大巴下来后,我背着沉重的行囊一时不知所措。两个藏族孩子跑过来问我:“你是要去哪里呀?”

基于跑路的经验,我撇开他们直接往前走。他们俩依旧跟着我问东问西:“……你是不是要去一个有很多大学生的地方?”我停下脚步,看他们,他们依旧眨着快活的眼睛:“我们带你去。我们不要钱的。”他们仰着头看我,脸被晒得红彤彤的,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他们是喝干净的山泉长大的。

我突然羞愧难当。

苍穹下,草原上,一个痴痴的路人便被两个小孩牵着来到了一幢木楼前,顺着歪歪扭扭的木板路看去,十几位男男女女正热热闹闹地张罗晚饭,炊烟袅袅直上。

家华站在门口,来不及清理自己的头蓬面垢便一下抱了过去,少不了嬉笑一顿。正要进屋时,一位白衣服的漂亮女孩(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舒文譞,人如其名般诗意)迎上来,端起我的箫试了一下,抬头看我眼里满是兴奋的光在闪烁:“你也吹箫吗?”不待我反应过来,立刻便被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孩子围住,她们看我的眼神竟似奴隶市场的买主们打量着新货,突然一位嘻嘻哈哈的江南姑娘(孝文)跳了出来,挡在我面前:“他是我们组的,我已经和家华说好了!”过了几天我才知道,如此热烈的劳力分配讨论便是独具见与行特色的欢迎仪式。

……

晚上,楼下十几位伙伴在大厅边喝酒边讨论,三十岁的大熊(见与行的另一位创建人之一)为了某话题与高中刚毕业的姑娘辩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我则与另几位朋友坐在二楼阳台的长椅上,听文譞吹埙,听星雨(一位天才女孩)唱歌。

草原上的人家灯火星星点点。

般若

来之前,一位极好的朋友发信息提醒我,要对此间的饮食有所心理准备,家华则笑称纯是大厨水平问题,到后才弄清楚原委。

这儿八位男生二十七八位姑娘(这便是一开始我被“热烈”欢迎的缘由了)共分为七组,活动期间的一切杂务便交由各组轮流负责,故而饭菜的味道全由各组大厨的手艺决定,幸运日时所有食物被一扫而光,不幸的时候呢,各位的肚子里少不了老干妈、豆腐乳之类。

每到开饭之时,大伙循着飘渺的味道一路奔来,举着筷子和碗自行取饭,边吃边对这日的大厨各抒己见“毛毛,你的醋放多了”“丁丁刀法不错嘛”“孝文你到底放盐没有?”……倘晚到一会儿,桌上便只剩米饭与老干妈相伴。

有烟火的地方生灵才会接近,我们到了之后,附近几头壮硕黝黑的藏香猪成了我们的常客。每日里,猪先生、小姐们如上班一样定点来、去,围在我们楼下啃拱倒掉的剩饭剩菜,不时摇摇尾巴表示一下感谢,日头好的话(对猪而言)还会呼朋唤友携妻掣子滚滚而来,霎时间满院都回荡着猪同胞们欢快的哼哼或者互相争抢的嚎叫。我们常常和它们开些不恭敬的玩笑,拿小石子掷去,引来一阵惊慌,一顿哈哈大笑,猪们抬头看看我们,确保安全后又合拢来继续拱来拱去,如此而已。

但我们的客人并非总是给我们面子的。

一日,所有人都去城里听讲座,回来后却发现家里一片狼藉——煤气罐被拱翻,垃圾散落一地,干粮菜蔬少了大半,剩下的还带有咬痕……一群人又是气愤又是沮丧,丁丁(我们的志愿者)一拍桌子:“明天猪来了就杀掉烤了吃!”

第二天,相安无事。

我们的常客里还有一位神出鬼没的游侠——一只野犬,它的皮毛乱糟糟的,上面粘了许多植物的种子,两只耳朵始终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每次来都不肯看我们一眼,却又很温柔,有人靠近时也不会躲开,虽然依旧低头吃东西,沉默地接受着我们的抚摸。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它都会来几次,偶尔吠几下,便不做声了。

无衣

家华曾给我讲过这楼木楼的来历——它原是两位法国建筑师利用当地的材料建起的,掺杂了藏族的建筑风格,后竟反过来成为当地人模仿的对象。

但家华的朋友,亦即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被赶走的,起因是他原想在当地引导一种可持续性的发展模式,不料几年后另一家公司看中了这里的发展潜力,磨刀霍霍意欲大兴土木开发神山,暗中和政府打好交道,重要的是给村民们许下了诱人的支票承诺……

出局者的朋友望着远方,又像对我说,又似喃喃自语:“所以你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接地气不是?”

隔了几天,中午有三个常来看我们的藏族孩子跑了过来,待大多数人都进屋去听pre,外面只剩我们几个人时,他们才小声对丁丁嘟囔着很快会有另一帮人来打他们。

丁丁还没听完,一脚将铺路的板子踢飞,回身抓起菜刀,臂膀一挥,眉头一拧,朝着未来的不速之客呼喝:“我看他妈的谁敢来!”

不久,另外十几个稍大点的孩子从远处压了上来,一人手里还握着很粗的木棍。因为走得比较靠前,我便压着火气,朝他们喊:“来就来,把棍子放下可以吗?”握棍男孩旁的小伙子看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是汉人的缘故,便动手将棍子夺下。

我们几个人两面劝架,小伙子们用胸膛直往前顶,一位骑车经过的藏族汉子见状停下,对着这帮孩子用方言大声呵斥。未果,倒引来一番激烈的争吵,那领事的孩子边哭边冲那汉子喊,汉子一脚踹开自行车动手要打他,被我们拦住,最后两伙孩子还是一块走了,我猜那一场架肯定是免不了的。走时,一个孩子对我们说:“请你们不要管,这是我们兄弟自己的事,打一架就好了。”

转念一想,年少时我们又何尝不是,一言不合便碰了拳头,过几天疤还没好便又嬉皮笑脸挤来挤去了。

离骚

我曾看过一部名为《艺术家在场》的纪录片,对其中Marina训练三十多位年轻艺术家的片段一直难以忘怀。那些艺术家遵循 Marina的要求,以赤子之躯重归自然,“体会有效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而控制自己的精神,就有可能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 Marina说作为一个艺术家,无论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的精神要高于你的意识,保持住精神的状态。中间有一幕,一位女孩抱着一棵树伫立在那,耳朵贴近了树干静静地听,泪水渐渐涌出。

家华说他的一位活佛朋友便是 Marina的精神导师,故 Marina的思想里包含了很多修禅的成分。《心经》开篇便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度苦厄暂且不提,见空又何尝不是把心放空,如此方能识本心、本性。若说之前对见与行有何期望的话,这便是了。

但此间阴盛阳衰导致的另一后果便是八卦之风甚盛,妖童媛女正值怀春之时,荡舟心许亦在所难免,只是非我所喜。

期间有次集体登山去看当地的圣湖,在穿越那重重叠叠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时,我被眼前的景象强烈的震撼住了。

面前没有任何激烈如火山炸裂引起多巴胺增多的物象,只有不尽的苍天大树肃然屹立仰望苍穹,只有死了的巨树躺在山上披了一层厚厚的绿苔,只有清冽的山泉蜿蜒曲折潺潺流去……只有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生命或死物,你的周身为之包围,瞳孔放大,视野也被这绿色主调的世界撑满。刹那间,我忘却了我自何来,又将何去,忘却了我是谁,谁是谁……一切都不再重要,仿佛宇宙从诞生至毁灭也不过那一瞬,又似很慢很慢,慢到停止的这一刻便延续下去成为永恒。

守夜人

日子过得悠闲,每天除了三餐与听讲座之外,我们另一项很重要的活动便是篝火夜谈。准备好啤酒与各式稀奇古怪的零食,迎接不定来访的藏族朋友,跳动的火焰映着一群沉醉于生活的青年热切的脸庞,到了深夜,朋友们便三三两两回屋休息,只剩几位被跳蚤折磨得失眠的姑娘和几个守夜的男生。

有天晚上,我和宇鹏(老相识)、藏族小伙子阿郎三人一边看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身旁的两位姑娘文譞和刘琳(一位很文静贤淑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听了一会,便沉沉睡着了。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夜突然安静下来,唯听到木柴在火盆里燃烧炸裂的细碎的“噼噼啪啪”,间或有火星顺着热流飞旋、熄灭,如此循环。后来两位朋友撑不住也回屋了,我便一人坐在火堆旁神游,享受着高原上的又一夜。

那几天一直乌云密布,看不到许多星星了。不禁想起几天前的夜晚,晴朗的天空一览无余,凉夜似水,银河白茫茫一片,璀璨的繁星也欲三万丈流泻直下,汇成一条清澈而明亮的河流。顾城说星星是树把天戳出了窟窿,若真是那样,这儿一定还藏有我们看不见的巨树,一定还没受到淘金人的打扰吧。

回校后,我收到一位好朋友的明信片,背面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的歌词——“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当时差点哭了出来,就如之前那晚,漫天的星星如天真的孩童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你,你的身上落满了天使般圣洁而精致的光的羽毛,你被这造物之主的赠礼感动得噎住,甚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尖叫或者沉默。

然而守夜的那晚,看不到星星,漫漫无尽的黑夜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就扎下了营脚,我在眺望它,它也在偷窥我。吸完最后一只烟,掐灭,扔进火盆里,两人依旧谁也不说话,互相打量着,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又像是经久的宿仇。

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局。看了看一旁睡熟了的姑娘,我笑了,转头对它低声说:“嘿,哥们,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