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庞春茂
(2022-05-30 08: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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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庞春茂
恕我直言,现今提起好人,不少人就会生出背时之感。君不见一些官场得意、商海暴发、学界走红、艺圈够火之人士,哪个不是脑瓜机灵、善于沟通、喜欢张扬、很会作秀的角儿。而他这个人,老老实实,平平淡淡,不善交际,只知扎扎实实地用工,背地里自己刻苦。
前些年集石之风大热,我也随风而动,去黑河,跑泾水,弄了几块说像又不像的人头像山水画,去喜好集石的友人家观赏,就此知道庞先生不光有奇石,还有石之影、石之诗,看来他有此雅兴为时已久。那年他有乔迁之喜,我随友人登门祝贺,看到庞大的博古架上,奇石与古董相映,墙壁上书法与绘画争辉,而座中来宾,不是诗人作家,便是书画同仁,还有远在乡下德高望重而又谦和朴实的老先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我由此看到了这人的文人气息,知道他有诸多风雅乐事。他的诗集《抱璞轩诗抄》编印后,及时赠我一本,粗略翻了一遍,我又惊叹不迭。“腹有诗书气自华”,原来庞先生乃一地道文人也!
说起文人,我的看法是比好人上了一个档次。从古到今,做好人不易,做文人更难。除了少数既为官又为文者外,一般的文人,除了如好人那样的善良、本分、心无大欲,还得安贫乐道,这个道便是通文之经,儒雅之学。当然,现今社会,追求致富乃世界潮流,安贫不一定提倡,乐道则值得赞许。“我生性僻爱青竹,幽篁深处结敝庐。溪畔独立忘尘世,芸窗索影入梦游。泼墨不惜囊里贫,鸣鸦何忌识者羞。潇洒直如稽中散,任尔风雨自悠悠。”志趣明瞭,情怀显豁,像传统文人那样观山则情满于山,临海则意溢于海,潇洒任我,何由他哉!
我读这些诗,惊异之一,是庞先生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至今,六十余年笔耕不辍,诗情未断,生活中的见闻经历,如在校值勤、游历山水、拣石赏花、读诗观画、与友聊叙、感时叹事,无不感思,无不成诗。“一词一句一心声”几十年如一日,诗情痴痴,常人难以为之。
惊异之二,诗中有时代风云、高尚情操。与友人赠答,均以真挚肺腑言之,其势之雄健,如“九曲黄河胸中涌,三秦雄风纸上生”、“不信李杜无人继,疏浚江河万里通”,不似往常庞先生之谦恭,豪迈大气中有一种勃发勇进精神。“政策富民千家乐,贤能脱颖百业兴”、“自知任重思拼搏,青灯无言没晓天。”真可称得上时代主旋律的高符强音!他长期与农村人相处,深知农民苦乐,因而连久旱逢雨、干冬遇雪也屡屡吟唱:“农家门外三尺雪,相逢尽是笑颜人。”读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万千。当今社会,像庞先生这样由天气而感农事,因一场雨、一场雪而想起万家灯火油然咏唱者,能有几人?
庞先生和许多传统的文人一样,边舞文边弄墨,诗书互映,既是雅兴,又是心声。
他在从教之余,直到退休,对我国书法艺术情有独钟。多年来,潜读法贴,孜孜不倦,博采众长,师古不泥,砚田笔耕,泼墨自娱。其书法作品参加省市乃至全国书画大赛屡屡获奖。近年来更是书艺大进,除了楷书,行书也很是放得开,用先生的诗句“法凌书谱少俗态,墨飞蕉叶见神功”比拟,恐不为过誉。他的书法艺术在关中有一定影响,在本县,流行“书法二庞”之说,另一个“庞”是庞宗世先生,善写颜体楷书。不少朋友对我说,不仅喜欢庞先生的字,更称赞他的为人,有他的墨宝置于室内,心里有一种舒服感,这话
我很认同。
后来我写长篇历史小说《圣哲老子》,常常笔涉老子、孔子、尹喜、孙武等大贤,为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天下忧思之苦心所感动。“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古仁人之心在今天依然为有识之士所继承,保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只要不停留在口头上,这种人虽然还称不上圣人,却可以称之为贤人。当一个贤人,这又比文人上了一个档次。
我常常去他的家里,到他的挥毫厅房,和他以及他的朋友董克杰、叶向辉等书画家碰面。他们是一个“铁三角”,关系非同寻常,常常有事无事地汇聚,品茗,赏石,挥毫,聊天,游逛。“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大有古代雅士之风。当然,他们都是书画高手,几十年的悠然,切磋。交流,“致虚极,守静笃”,仿佛除了文人雅兴,世间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书如其人,庞先生的书法作品端庄,雅正,娟秀,一点也不显俗。很早的时候,县上的几家单位,请他写标语,办墙报,任何报酬也没有,他毫无怨言。在他任教的学校,他是任劳任怨的典范,待人真心随和,话语不多,默默干事,落了个好人名声。
写到这里,我忽然也来了诗兴,不管好歹美丑,弄上几句作个结尾——
看似平淡性本真,
笔走龙蛇两鬓银。
开口总是微微笑,
好人本质是贤人。
张兴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群众文艺创作中心艺术指导,周至县文联名誉主席。出版长篇历史小说《圣哲老子》《风雅三曹建安骨》,长篇纪实文学《死囚车上的采访》《岁月留痕》,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评论集多部,电视剧本《月儿圆了》和一些舞台剧本,获第二届柳青文学奖、陕西作协505文学奖、九头鸟文学奖、西安文学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