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此妾身是路人

十天，玉龙服下雾莲至今，足足昏迷了十天，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此刻的珊珊，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到底占有怎样的地位。曾经的她，从不敢多想，自己倾心的人，心底的位置，到底有多重的分量。而今，拜噬魂散跟断情雾莲所赐，她终于得知了。

“天佑哥，”如同往日，珊珊洗好手帕，细心的为他擦拭着微微沁出的薄汗，“你已经昏睡好久了，睁开眼看看珊珊好不好。”尽管知道他醒转过来肯定会把自己遗忘，但她还是忍不住，每天在他耳边低语，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可惜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十一天——

“天佑哥，珊珊不值得你如此珍爱，把珊珊忘了，可好？”有谁知道，她的心，自他昏睡的那天开始便在淌血。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第十二天——

“天佑哥，你何故如此执拗，珊珊不要你的深情厚爱，珊珊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忘了珊珊，也在所不惜。”因心系于他，每日每夜，总是心力交瘁，她比起他昏迷之前，憔悴了很多。每天期盼，每天祈望，可是老天却从不让她如愿，这究竟为何？

第十三天——

如同往日一样，在赵羽替他更衣以后，珊珊完成了每天照顾他的流程，正待坐下来在他身侧低语，却警觉，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然醒转，正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让珊珊真切的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将她遗忘。

“我不要………把你…….遗忘………”费力把话说完，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紧窒的剜心之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天佑哥………”哽咽的一声轻唤，她没有任何犹豫，飞扑到床上，紧紧的抱着蜷缩在床上的他，连椅子因她力度过大被她的膝盖撞飞了也不自知，兀自心痛，丝毫没有觉得被撞伤的膝盖有多么疼痛，眼底水雾汇集，聚在眼眶，随时呈现决堤之势——这算是奇迹么？

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做多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抱着自己愿以生命换回的女子。仿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轻唤，他如梦呓般咬牙开口道，“一刻………也不要把你遗忘……..，即使是死………也不能……….”由于过于激动，他的鼻腔与嘴角，开始慢慢的溢出了鲜血——他的心，好痛，如同有人要生生的把他那鲜活的心脏挖出来一般，但是，他既然选择了她，战胜了雾莲，那他便死也不再放手。

闻声而至的赵羽，被这轻微的梦呓声生生的打住了欲往床边走的脚步——珊珊或许听不到，但他，却真切的听到了自他家公子口中说出的三个字——“我爱你”。

而不会武功的五味则什么都没听到，看着玉龙的状况，只能神色严肃的把站在门口发愣的赵羽一同拉到床前，“石头脑袋，不要光站着啊，看来断情雾莲的药效没法在徒弟的体内得到完全的发挥，换言之，噬魂散的毒也无法根除，如果不在噬魂散毒发之前断了徒弟的念，估计徒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看来他真的低估了珊珊在徒弟心中的分量了，“石头脑袋，赶紧封住徒弟的内力，他现在的情绪太失控了，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啊。”

果然，五味话音未落，便听到了珊珊惊慌失措的声音——

“天佑哥，你要上哪去……..”

赵羽转眼一看，玉龙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珊珊，拉着她的手，似乎想堵着一口气往外跑。

“公子…”没做细想，赵羽飞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做多想，他本能挥手一掌，扎扎实实的打在了毫无防备的赵羽身上，终究是中毒已深的病人，一掌，对于赵羽，又有何用？正待赵羽再次出招，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天佑哥，对不起。”伴随着嘶哑的女声，玉龙已软倒在地，适才的狠戾早已在他昏睡之际不翼而飞。在他身侧，珊珊早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她宁愿他绝情，也不愿他没命，所以，在他分神看向小羽哥之际，她毫不犹豫的点出一指——虽说她的武功没有赵羽好，但是，封住他的武功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

“五味哥………”泪眼婆娑的看着赵羽把昏迷的他抱回床上，珊珊求助性的看着五味，哽咽不能言语——他在受苦，她又何尝好受？

深呼吸轻叹一口气，五味只是留下了一句，“石头脑袋，如果觉得徒弟不妥，就如同前段时间他毒发一样，以内力封住他的八大穴位，我去去就来。”

死寂一般的房间，只剩下珊珊的饮泣，而赵羽，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半盏茶后，五味再次回来，手中捧着一碗半温的汤药，红着眼眶开口了，“这是忘忧草，不到万不得已，我根本没打算用上，毕竟，像徒弟这样的例子，我在医书上也只看过一次，珊珊，这次，你真的要做足心理准备了。”这次遗忘了，说不定，就是一辈子了。

“谢谢你，五味哥。”这是珊珊脑海中浮现的唯一一个词。

“珊珊，五味哥能做的，只能这样了，我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徒弟在我面前出事啊。”尽管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让他动容，但是，要么断爱，要么死去，那他宁可徒弟以后也不要再爱——这是作为他师傅唯一一点的自私。

亲自把药悉数灌到玉龙口中，珊珊噙泪俯首，在他身侧决然低语，“天佑哥，如果，你当真如此眷恋珊珊，那请你努力把珊珊遗忘了，好好活下去，一朝楚郎尽相忘，从此妾身是路人。”泪水，终究滑落，滴落在他的眼角，与他眼角溢出的泪珠，重叠了在一起。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