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忆
(2012-12-18 09:36:31)
标签:
杂谈 |
分类: 闲情散文 |
童年散忆
思绪飞回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年代搁置过我的童年。那是一个刚刚吃饱饭的年代,但是他确确实实让我感受到了幸福和希望。
我家的旧居是一个由四孔接口土窑洞组成的院落,院中住着奶奶,伯父一家,我家。前后院也都是本族叔伯,一道硷住着三四十人。家家户户都有四五个孩子,人多嘴杂的,鸡毛蒜皮,磕磕碰碰的事是免不了的,但基本上是相安无事的。记得有一次,父亲慌慌张张抱着二哥回家,二哥的脚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直流血,听说是后院二伯家的三小子不小心用头砍的。叫来当赤脚医生的叔叔,在二哥脚上缝了七针,那时农村可能没有麻药,缝的时候二哥疼的直叫。第二天,二嬷嬷蒸了一锅黄米馍馍,送到我家给二哥补身体。
我家硷畔上有一株老槐树,槐树很高很大,我不知道那棵树的年龄。五月,槐花开放的时候,缕缕的香味弥漫半个村子,奶奶就在槐树下撕棉花。奶奶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一生从未与人有过争执。奶奶也是个苦命人,据说她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但在她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十六岁出嫁,到了王家也没享多少福。奶奶三十六岁时,爷爷客死异乡,那一年伯父十八,父亲九岁,大姑十五,二姑七岁,最小的姑姑三岁。最艰苦的时候,奶奶靠挖野菜养活一家。奶奶一边撕棉花,一边照看着一群小孩。有后院叔叔家的,有前院伯伯家的,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堂兄堂弟。大人们去地里干活,就把孩子丢给奶奶照看。奶奶用长柄的铁勺在灶火里面给孩子们抄鸡蛋,打米茶。还给孩子们讲故事,奶奶没读书,她讲的故事有狐狸姬姬,金权大王,(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是本县很有名的一次反洋教运动,在本县的革命斗争史里还有记载,叫神团起义。)还有白军和红军在我村打仗的事。奶奶说第一次来的是白军,倒还规规矩矩的,第二次又来了一些队伍,宰杀了我家的几十只羊,在院子里搭灶,还烧了院中的一些檩子。奶奶讲的故事孩子们听得很入迷,现在想起来,那铁勺子炒的鸡蛋真香。奶奶在2004年去世,享年93岁,那些被她带过的孩子都送了花圈,有的专门从西安赶回来。
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就常被父亲带到学校里去。父亲在村里的小学校当民办教师,父亲在教室里讲课,我坐在门外听。父亲的声音很洪亮,我虽然不知道讲什么,但那个时候觉得父亲很了不起。那时的父亲可能还不到四十岁,留着黑黑的短发,穿着对襟的上衣,看上去很有知识分子的气质。现在我常看父亲的旧照片,觉得父亲年轻时还是挺帅的。父亲会画炕围画,那时村里许多人家的炕围子都是父亲画的。父亲还会写毛笔字,每到过年,半个村的春联都是父亲写的。有时没有墨汁,父亲就挖些烟煤,用鸡蛋清和水搅和起来当墨汁,写在纸上的字迹颜色也乌黑发亮。
父亲有一个优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总是保持乐观。母亲常说他没心没肺不知愁。父亲有一个缺点,说话直言不讳,有时会得罪一些人。母亲因而常说他不会说话。我也曾这样认为,但现在我是真真的开始佩服父亲了。他的乐观,他的正直,我现在也比不上。父亲是民办教师,我家经济状况一直不怎么好。但父亲从没愁眉苦脸,他很热爱生活,每年腊月腊八,他都要在杏树上折一枝,插在一个酒瓶里。这瓶花在正月的时候就开了,在寒冷的季节,这瓶花给清寒的屋子带来许多的生机。父亲说杏花开了,今年一定有好的收成。
每年清明节,父亲都要捏圪针燕。陕北人在清明节用面捏成小动物叫捏燕。这种习俗流传很久了,但会捏燕的男人真的不多,父亲算是一个吧。父亲手很巧,捏的燕的样子比女人捏的也好看。捏圪针燕难度就更大了,就是用面捏成很小的小动物,蒸熟了也就一寸多长。然后把这些面捏的小动物挂在一支酸枣支上,点缀上用色纸做成的花和叶子,就是圪针燕了。一树圪针燕,让人看到了鸟语花香的春天,让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