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尔·恩德——浪漫的幻想现实主义诗人

——为歌德学院北京分院和21世纪出版社纪念米切尔·恩德诞辰90周年而作

李士勋

米切尔·恩德如果健在，今年90周岁了。诗人臧克家在纪念鲁迅的诗《有的人》开头写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米切尔·恩德就属于这第二种人。从1995年在德国看到他去世的噩耗到现在，我始终觉得他没有死。30多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拿起他的书就想起两次见面的情景。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细读他的作品，深入他的精神世界，你就知道他是一位浪漫的幻想现实主义诗人。

米切尔·恩德的作品进入中国已经30多年了。今天纪念他，我想简单地说说他的作品引进中国的历程。同时，简单地说说他的创作手法、德国浪漫主义文学传统和他的作品对于中国当下的现实意义，分享一下我对恩德的认识和感悟。

1 恩德进入中国的历程

1981年我从社科院研究生院毕业后留在《世界文学》编辑部当编辑，负责介绍德语文学，几个德语国家的文学。1983年在联邦德国使馆的一次招待会上，我请使馆文化处官员介绍几个当代德国儿童文学最著名的作家及其作品。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告诉我：米切尔·恩德和他的两部作品《毛毛》《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最受欢迎。当年十月，我获得德国艾伯特基金会的奖学金去德国考察。一到德国我就买了这两部作品，回国后，便开始在业余时间翻译。1987年，《毛毛》首先在和平出版社出版（当时用的书名为《时间之谜》）， 1988年我辞职以后，才有时间全力以赴翻译《永远讲不完的故事》（1989年5月在河北少儿出版社出版）。同年十月，我在法兰克福书展上的蒂纳曼出版社展台见到恩德先生，我把刚出版的《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赠送给他，他把自己的新书《愿望潘趣酒》签名送给我。

十年浩劫之后，百废待兴，引进外国文学作品刚重新起步，书的质量不那么令人满意。虽然我一再敦促和平出版社和河北少儿出版社再版这两本书，但没有结果。直到1999年 ，21世纪出版社张秋林先生买到了《毛毛》的版权并采纳了我的译本并于当年率先出版。五年后他们获得了《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的版权，仍然使用了我的译本。2004以后，这两本书成为21世纪出版社的畅销书。迄今为止，恩德的这两部代表作都出了三版加印了50余次，成为21世纪出版社的品牌。

2 关于浪漫主义的概念

《毛毛》原著的责任编辑，德国蒂纳曼出版社社长魏特布莱希特先生1999年为《毛毛》中文版写的前言中称：他在与恩德讨论书名的时候说，“这是一部浪漫的童话，其书名也应该浪漫”，所以恩德又加上了一个很长的副标题：“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小女孩替人们找回了被窃走的时间”。对这个书名，尤其是那么长的副标题，中国人可能觉得“太平常，不醒目，也不够浪漫，也没见过书名有那么长的副标题”。所以，和平出版社当时就要求我想一个更好的书名。我很无奈，最后想出了《时间之谜》这个书名。我们为什么觉得原来的书名不浪漫呢？我想，主要原因是我们对浪漫主义概念的理解有偏差。

文学上的浪漫主义起源于德国18世纪末，兴盛于英、法、俄等国。Romantik在语义学上可追溯到拉丁语的Romanze（叙事谣曲）。本意是奇妙的、感性的、恐怖的和具有异国情调的故事。德国浪漫派是一个与古典主义平行的文学派别。浪漫派诗人主张在实践上避开工业文明的进步，转向自然和人的内心世界，反对古典主义的清规戒律，借助幻想去探索解决个人理想与世界痛苦的途径，而童话恰恰是实现这种愿望的最好形式。

中国读者一提到“浪漫”这个词汇，就会吟诵“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徐志摩的那种“小资情调”或“法国人的优雅举止”，更多的是在爱情上“富于幻想、不守常规”意思。在中文里Romantik这个词汇早期的翻译是“罗曼谛克”，不知何时改成了“浪漫蒂克”。我猜想可能是后来“浪”字贬义的一面影响了中国人对这个词汇的理解，因而忽略了这个词汇本来的“关心人的命运，解除世界痛苦（Weltschmerzen）方面的含义。”

全面理解浪漫主义概念再说恩德是一位浪漫的诗人就不难理解了。《毛毛》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中贯穿的拯救思想就是德国浪漫主义精神的核心。毛毛拯救的是全人类，巴斯蒂安和阿特莱尤拯救的是人类的幻想王国。幻想与现实在恩德作品中天衣无缝地交织在一起，所以说恩德就是一位“浪漫的幻想现实主义诗人”。在德语中，诗人是对文学家的最高称谓，不仅仅是汉语语境中偏重于主要写诗的人。

3 德国童话发展的三个阶段

德国的童话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民间童话，艺术童话，现代童话。

格林兄弟搜集整理的德国民间童话，指没有作者或匿名作者的作品，是长期流传在人们口头上的故事。格林兄弟为此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由作家署名创作的童话被称之为艺术童话，E.T.A.霍夫曼的《胡桃夹子》被称为艺术童话的开篇之作。霍夫曼同时代作家蒂克、布伦塔诺和豪夫等人，也开始尝试改写民间童话，但直到20世纪50年代末，德国几乎没有产生杰出的童话作品。米切尔·恩德直接把当代的现实问题写成鸿篇巨制的童话是前无古人的，因此他的艺术童话被称之为现代童话，因为篇幅长，架构宏大，人物众多，情节曲折，也被称为童话小说。德国童话的传承和创新发展脉络清晰可见。其间在国际上，经卡罗尔到安徒生，艺术童话在19世纪发展成为整个文学殿堂的一个文学种类。

1968年德国大学生运动期间，恩德和同事们曾经有过一场关于Exkapismus（世界语：空想或逃避现实）的不愉快的辩论，有人攻击他的童话过于乐观，可能会使儿童无法面对社会，这使恩德陷入沉思。1971年，他和夫人一起移居意大利，在罗马郊区隐居思考。两年后推出的《毛毛》这部关于时间之谜的小说，应该被看作他对那次辩论的答复，创作童话并不意味着逃避现实。

德国浪漫主义的象征是诺瓦利斯小说中那朵“蓝（色）花（die blaue Blume）”。当我们读到《毛毛》中关于“时间花(die Stundenblume)”的描写时，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朵隐藏着美丽少女面庞的“蓝花”。“蓝花”是诺瓦利斯渴望美和爱情、追求理想与幸福的象征。恩德塑造的不断变化的、一朵比一朵更绚丽的“时间花”（生命之花）是他追求人类幸福的象征。德国早期浪漫派诗人们逃避现实——被歌德称之为“病态的”——特征，在恩德作品中完全消失了。恩德表现的主题直击赤裸裸的现实。因此可以说，恩德把德国浪漫主义的传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恩德认为“时间是生命，生命在人心中”，而不是触目可见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人活一世，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亲情、爱情、友情”，还有“尊严”、“良心”和“道德底线”。这种观点或者价值观，一针见血地戳到人们常常掩饰的容易受伤的层面，可谓直击人心。

4 从《毛毛》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两部现代童话看幻想文学的主要特征

想象力是幻想文学的首要特征，想象是一种能力，是作者表现主观意图的手段。幻想文学不进行说教，而是通过奇迹和故事的发展给读者以启示，让读者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自从21世纪出版社张秋林社长引进恩德的著作并提出“大幻想文学”概念以来，“幻想文学”成为文学界谈论的热门话题，但查遍网络，文学研究领域关于“幻想文学”的概念迄今为止尚无统一的认识和定义。

我尝试通过恩德的这两部作品概括如下：“幻想文学就是从现实出发，展开想象的翅膀，无障碍地进入超现实世界并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翱翔，最终回到现实世界的文学。”《毛毛》《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充分体现了“现实世界——超现实世界——现实世界”的发展脉络。

毛毛一出场就置身于社会底层善良人们的关爱之中。毛毛与清道夫贝波，泥瓦匠尼科拉和他们的孩子成了好朋友。毛毛超强的倾听别人谈话的能力使成人和睦相处，使孩子欢天喜地。那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现实世界。突然，自称时间银行代理人的灰先生——寄生、自私、贪婪的象征——超现实世界的人物出现在人们当中。他们宣扬时间就是金钱，要想今后生活得更体面，就要从现在起节省时间并把节省的时间存入他们的时间银行。这里，超现实和现实融为一体，分不清真假。人们相信了他们并照办了，于是人们的生活开始变得匆匆忙忙，结果挣的钱多了，生活却变得乏味了，人际关系冷漠了。灰先生把人们节省下来的时间变成时间花，做成雪茄烟叼在嘴上，维持他们的存在。雪茄烟抽完或者被打掉，他们立刻化为乌有。在时间发源地，掌管时间的侯拉师傅——“时分秒”先生，有时显得年轻，有时显得苍老。美丽的时间花，悦耳的天籁之音，虽然虚幻，却显得那么真实。那里方一日，世上已一年。灰先生中的法官半夜在垃圾堆上审判那个泄露天机的灰先生，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映像。最后，他们包围了时间发源地，威胁时间老人，要他交出全部时间。时间老人只好在毛毛的帮助下，让时间停顿一小时，让万物定格在那一瞬间，毛毛拿着象征一个小时的时间花，跟踪仓皇逃遁的灰先生，找到了地下冷库，把被他们窃取的时间花全部释放了出来，回到人们心中。春回人间，整个社会回到原来的和谐状态。这是一个动人的批判现实的隐喻！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在现实与超现实两个世界之间毫无障碍地转换，更复杂多变。笨拙但善于讲故事的男孩巴斯蒂安在上学路上被同学欺负，误入一家书店，意外发现一部大书《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因为迟到躲进体育器材室开始读那本书。立刻从现实世界转入超现实世界：幻想王国告急，各种动物急忙奔赴首都去向天真皇后报信，因为虚无正在吞噬她的王国，天真皇后病情严重，全国名医生都束手无策。天真皇后委派草原上的小英雄绿皮人阿特莱尤去寻找拯救幻想王国的救星：一个人间的小孩。他只要给天真女皇后起一个新的名字，幻想王国就得救了。阿特莱尤不知道去哪里找，但他无所畏惧地出发了，边走边问。虽然有天真皇后给的护身符奥林，但他仍然要历尽千辛万苦，他两次受伤，又丢失了天真皇后的象征，只好返回并告诉天真皇后自己没有完成使命。与此同时，现实世界正在读这本书的男孩则深表同情，立刻想出了一个新名字，但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天真皇后不得不亲自出行，进入象征回忆的漫游山老人居住的蛋形屋中。她看见老人正在书写一部大书《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进入这个蛋中就再也出不来了，只有给她一个新的名字，蛋壳爆炸，她才能获得新生。现实世界的巴斯蒂安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那个新名字：“月亮仙子，我来了”。就在那个瞬间幻想王国得救了，天真皇后凤凰涅磐获得了新生。同时，巴斯蒂安进入了幻想王国。在这个超现实世界里，月亮仙子帮助他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愿望。随着他的一次又一次冒险和一次又一次成功，他的野心也开始膨胀。他听信魔女萨义德的谗言和挑拨，最后与朋友反目成仇，竟然想给自己加冕成为幻想王国的皇帝。在象牙塔战役中，他刺伤了最好的朋友，象牙塔在大火中化为废墟。他来到旧皇城，一只猴子跳到他的肩膀上，告诉他，这里像乞丐一样无目的地捡拾破烂的男男女女都是曾经当过皇帝或者想当皇帝的人，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因为凡是进入幻想王国的人在愿望实现的同时也会忘记自己的过去乃至自己的名字。在变化楼里，果树仙女母亲般的款待和溺爱，唤醒了他心中的爱，要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喝到生命之水并给自己爱的人带回去一点。而且必须想起一个遗忘的梦，才能找到生命之泉，要说出你爱谁。在图画矿山，他努力工作终于找到了一幅像父亲的图画，一个被冻在冰云母片里的人像。但在前往生命之泉的路上，云母片被一群丑蛾子的欢呼声震得粉碎。他变成了没有名字的人。在绝望中，老朋友阿特莱尤和白福龙出现了。巴斯蒂安向他们承认错误，摘下护身符奥林，放在阿特莱尤面前。突然，他们眼前出现一道金光，定睛一看，他们站在一个大厅里，面前就是首尾相接的黑白两条蛇守卫着的生命之泉。两位朋友帮助这个没有名字的小男孩回答了生命之泉的问题，他喝了生命之水，捧着一捧生命之水，走出拱门，跌入虚空，回到现实世界。

巴斯蒂安回到家后，给爸爸讲述了他在幻想王国里经历的一切，第二天去书店道歉，承认自己偷走了一本神奇的书，但它却不翼而飞了。书店老板却说，他的书没有丢，也许那本书是自己飞来的，现在，可能另一个人正捧在手里阅读呢，还说：“有些人，永远去不了幻想王国，有些人虽然能去，但却永远留在了那里。还有一些人去了幻想王国，又从那里回来了，就像你这样，这样的人使两个世界都健康。”

这句话可谓点睛之笔，再清晰不过地阐明了幻想文学的特征。

这是一部伟大的教育小说。因此，评论家把恩德与歌德、黑塞等大作家相提并论。

4 恩德对中国的现实意义

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社会与恩德作品问世时的德国社会状况十分相似。恩德作品里批评的社会现象，近三十年来在我们国家全部呈现出来，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我们读到泥瓦匠谴责建筑行业的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盖的房子千篇一律，说“那哪叫房子，简直就是装人的仓库”那段话时，我们眼前浮现的是不是全国各地拔地而起的一片片楼房新区？听到的是不是楼倒、路陷、桥塌的新闻？我们年轻一代是不是为都在为买房买车而拼命地工作？为孩子的教育和缺少陪伴而感到焦虑？除了贪官污吏之外，好像全社会无论城乡，都在为生老病死发愁。象征拜金主义思想和唯利是图行为的“灰先生大军”似乎已经席卷了整个华夏大地。科技、文化、教育乃至文学创作领域的弄虚作假、剽窃、抄袭，已经是司空见惯。

恩德的现代童话曾获德国和世界各国的奖项总共四十余次，评论界好评如潮，公认恩德是战后第一个通过这种浪漫手法，为所有人创作童话的作家，他在一个平凡得没有灵魂的时代，挽救了人类几乎要失去的世界——幻想王国。他不仅为年轻一代树立了榜样，有利于青年效法，而且在文学、艺术和科学方面成为欧洲思想和感觉的优秀代表。恩德的现代童话是德国幻想文学的高峰和经典，无论是涉及的母题还是他的鸿篇巨制，都是难以超越的，尤其值得我国拿着工资的作家们学习和借鉴。

最近上海椎剧团在上海和北京国家大剧院上演的根据《毛毛》这本书改编的话剧《默默》很成功。德国导演告诉我们，更确切地说，“这部书是为成人写的一部童话，他们更应该认真地反思。”

今天，我们可以借纪念恩德90诞辰的机会大声疾呼，大家都来阅读恩德的这两部作品吧！青少年应该读，成人更应该读。总而言之，我相信，继续全面介绍、阅读和研究米切尔·恩德这位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德国浪漫主义作家意义非凡。

6 翻译方面的问题举例

杨华女士让我讲一讲，在翻译过程中遇到哪些困难或有趣的事情，我讲了三个例子。第一个是《毛毛》第六章标题：最初我翻译成“计算虽然错了，打算没有落空”（原文：Die Rechnung ist falsch und geht doch auf）。仔细看原文，灰先生和弗西计算42年所有的时间“十三亿二千四百五十一万二千秒”和他支出的时间正好相等，犹如减法1-1等于0，文本里也说“这笔帐无比精确，毫厘不差”。小学一年级的算术题，没错啊！重读时，我问自己，为什么译成“计算虽然错了”呢？显然：这里的Rechnung意思应该是“打算或算计”。这个德语词汇本意有：计算、打算或算计两种含义。1999年，我重新校订时意识到自己翻译错了，所以改为“打算虽然错误，但却如愿以偿”。再读上下文，就感到合情合理了。

第二个例子是：书名《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为什么加上“永远”二字。书名原文是 Die unendliche Geschichte——字面意思可以译成“未完的故事”、“没有讲完的故事”或“没有完结的故事”，但是，我翻来覆去想，这几个书名都显得软弱无力，缺乏感染力。当时是1988年10月，我正在外交部办辞职手续，为了总务司的一个图章，我被西欧司、干部司、外交人员服务局当球踢了三个星期里。在那些日子里，可以说我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翻译这个书名。不是严复讲的往往为了一个词汇“踌躇数日”，而是踌躇数周了。一天，我骑车奔跑在朝阳门外大街上，口中念念有词：“未完的故事，讲不完的故事，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就是“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了。因为书中出现过无数次“这是又一个故事了，以后有机会再讲”。人生的故事，所有人物的故事，都没有讲完，可不是“永远讲不完”吗？而这应该就是恩德先生的本意啊！可是，为什么恩德先生没有加上“永远”这个德文词汇呢？真的，这应该就这部童话小说的内涵了。

看着德文原著的封面，我恍然大悟，这里还有一个亮点：

Michael Ende 

Die unendliche Geschichte

作者姓名下面是书名。Ende是作者姓的音译，Ende也是“结尾”、“终结”或“完”的意思，加上否定的前缀un-变成否定形容词：unendliche“未完的，没完的”，节奏感和视觉效果极强，像两颗眼球注视着读者，引人注目。如果加一个“ewig”(永远)，节奏可能就会乱，失去平衡。

第三个例子：Nussknacker（胡桃夹子）里的Nuss到底是什么坚果？童话里提到的那颗有神奇魔力的坚果Krakatuk（克拉卡图克）真的是“核桃（Walnuss）”吗？核桃壳上能刻上汉字吗？原文里暗示的坚果可不是核桃，而很明确的是“榛子（Haselnuss）”。外壳光滑，果仁圆乎乎的，而核桃仁是两半的，外壳坑坑洼洼，刻字是不容易的。我考查了德语里这两种坚果的象征意义，发现核桃象征耶稣基督受难，核桃木象征十字架，而榛子在德语里象征希望、爱情和生命和愿望的实现。这正是童话用它作为象征的基础。

从事翻译需要处处留心，多问一个为什么才能避免不该出现的谬误。正确理解原文的多义和不同文化的差异，还有上下文的逻辑是翻译过程中应该注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