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上回说到玖玖失手把窗台上的仙人球打翻掉落楼下，那响彻深夜的爆裂声把他吓坏了。他纠结的心一晚上汹涌澎湃着，不知道那爆裂声会惊醒多少凶神恶煞，会带来多少狂风波澜，会不会因此被讹诈拖累，甚至，那些邻里的嘴脸和唾沫，会怎样淹没他。深夜是一个缓冲地带，什么声响都没有，只是一个又一个噩梦，此起彼伏，在吞噬他难以入眠的胆怯愧疚之心。

天微微亮，玖便起床到窗台去看，窗台下依然昏暗杂乱，看不到什么异样来。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绕到楼前那栋楼的院子里，又从小煤屋爬上上了锁的自家楼下的院落，从又一层上锁的栅栏门里查看那个院落：他的花盆像一个摔碎的鸡蛋一样摊在地上，连仙人球也粉身碎骨了，可是它们刚好掉落在院落的空挡里，没有砸着任何东西。

天还没有亮，四处都没有人。一个冲动在玖儿胸口涌动，他想从栅栏或者院墙进到这个院子里，去消除一切自己的原罪，去涤荡高空坠物带来的可能的恶果，去把一切抹平，----他确实去尝试了，可是在他试图从院墙翻入其中时，理性在脑海里拼命地挣扎：不要成为瓮中之鳖啊！下到院子里，就一切都完了！！！！

是的，如果进到院子里，他也许会被惊醒的院主人当成小偷而被扭送派出所，或者即便没有人看到进入，但是因为无法爬出院墙而深陷困境，或者，干脆摔断了手脚而有安全之虞。总之，天下本无事，庸人常自扰。

玖玖退缩了。他从院墙上退回到马路上来，心还是后怕得厉害。他刚刚从犯错的边缘把自己救赎回来，现在，他是安全的了，不会为了虚荣心而逃避错误，而是准备登门认错，愿意接受户主的任何批评和刁难。他沿着马路径直向早市走去，买了一大盘香蕉，8个大号的橘子，沉甸甸地提在手里，作为登门赔罪的礼物，心中依然满是忐忑和期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