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篇之一】

终于回来了……

鸣人拖着下巴看着列车外的景象，初春的京都乡下天气还晴朗，淡蓝色的天空上懒散地飘着几朵云彩，在东京难得见到的大片田地里已经隐约能看到些绿色，列车呼啸而过的视野里偶尔能看到些人，穿着校服走在路上的女生，骑在自行车上的情侣……

虽然远远地看不清楚，但鸣人还是莫名其妙地轻轻笑了起来。

果然，这就是故乡的感觉吧……

鸣人起身打开了列车的窗户，初春还有些冷的空气马上吹了进来，鸣人缩着脖子拉高了领子，心里却感觉更加高兴了起来。

当初被自来也带到东京时自己尚且不太记事，自来也还有孤儿院的其他阿姨对自己很好，这些年来也早已经把孤儿院当成了自己的家，但有些感觉果然还是只有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才更加鲜明。

这样想着鸣人对即将见到的自家的祖屋就更加期待了。

“这是什么啊！！！！！！”

鸣人看着眼前的大宅子，觉得这个祖屋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超出了自己的期待。

自然，一个占地面积大到离谱的宅子在经过二十多年的荒废后，从各种不可思议的地方长满不知名的植物几乎要把整个宅子藏起来，这样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鸣人不惊讶才怪。

叹了口气，鸣人弯腰拿起自己的行李包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用力把已经生锈的门锁砸开，刚刚拉开玄关的门就从门框上落下一层尘土，抬手在面前用力地扇了几下，鸣人皱着眉头探头看了进去。

咦？里面竟然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玄关处的地板光亮得甚至可以照出人影，鸣人脱下鞋子走了进去，宽敞的走廊两边的纸门上描绘着清雅的图案，随手打开一扇门，房间里面也像是一直有人住着一样干净整洁。鸣人狐疑地坐到榻榻米上四处打量了一下，也许是村长帮忙打扫的吧？

把比较近的几个房间逛了一下，鸣人惊讶地发现连放在壁橱里的被褥都还散发着阳光的香味。

忽然听到房间外的院子里似乎有水流的声音，鸣人起身打开了通向后院的纸门，一瞬间感觉就像是不小心穿越到了平安时代的某个大名的家里一样，精心设计的河道上搭着精巧的石桥，鹿音子*不时敲打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长着浓密树叶的樱花树下是一方小小的水塘，几只锦鲤在水塘里悠闲地游来游去。

“好漂亮……”

鸣人激动地冲到外廊上兴奋地四处望着，忍不住想要到庭院里去走一走却想起自己把鞋子脱在玄关那儿，无奈地转身想去拿鞋子，却发现廊下竟然放着一双干净的木屐。

穿上木屐走到院子里，走了两圈才发现这个院子比看上去的似乎更大一点儿，但是四周的围墙比较高还乱七八糟的长着些植物，所以从外面是怎么也看不见院子里的景象的。在围墙下走了一段儿，鸣人意外地发现所有长在围墙上的那些植物竟然通过茎杆连到了一起，似乎是同一株。

回头看了看长在房顶上的那些，不意外地发现攀在房墙上的枝干。难道整个宅子里长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植物都是同一棵？

沿着那些植物的长向一路找过去，终于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丛植物，轻轻地拿起一片绿色的卵形叶子仔细地看了看，恩……这是，紫阳花？

会有长得这么大的紫阳花么？鸣人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太多年没人管了么？

“那个，有人么？你好？”大门那儿忽然传来人的呼喊声，鸣人赶紧放开手中的叶子跑过去，却没看见身后的紫阳花丛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

大门口那儿站着一个扎着朝天辫的男人，看见鸣人跑过来抬手挥了挥。

“你好，我就是前几天联系您的村长，奈良鹿丸。”

“初次见面，您好，我就是波风鸣人。”

奈良鹿丸上下打量了一眼鸣人，然后抬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轻声地笑了出来。

“果然已经不认识我了么，鸣人。”

“唉？”鸣人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那时候你还小，而且我们也不经常见面。”鹿丸抬头看了看鸣人身后的宅子，“不过，都快二十年过去了，鸣人你看上去似乎还很好的样子。你知道，当时发生那种事情，我们曾经有些担心你……”

那种事情指的是鸣人四岁时父母发生车祸去世的事情，在那以后鸣人就被在自来也接去了东京，自来也据说是父亲的忘年交，在东京的一家孤儿院做院长，之后就一直把鸣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所以在自来也的照顾下父母亲的悲剧并没有在鸣人的心中留下太多阴影。

鸣人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始终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但此时却是真正用担忧的眼神关心着自己，不由地感觉心中一暖。

“谢谢，我在东京过的很好，而且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那真的是太好了。”鹿丸听过后温和地笑了出来。

恩，真的是太好了。鸣人在心里轻轻地说，这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虽然离开已久，但是竟然还有人挂念着自己，果然，回来真的太好了。

“啊，那就回到正题。其实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已经帮你恢复了这里的电气和自来水供应，但是有些热水管道可能还要更换清洗一下，毕竟这里那么久没有打扫过了”

“哎？鹿丸你没有进来打扫过吗？”鸣人意外地挑起眉，鹿丸似乎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恩……因为本来没有打算让你住在这里的，反正你回来也是为了把宅子处理出去不是吗。而且……”

说到这里鹿丸似乎犹豫了一下，抓着后脑的手更是用力地挠了几下。“而且……这个宅子似乎有些不好的传闻……”

“不好的传闻？”

“恩，就是说……闹鬼之类的……”

“哎！！！”自小就对某一类词语害怕得要死的鸣人着实吓了一跳，马上联想到房子里诡异的干净和过于漂亮的后院以及那株把整个宅子遮起来的紫阳花，鸣人感觉后背不由得一阵发冷。

“不过也只是村里人的无聊玩笑而已，鸣人你不用在意。”看着鸣人僵硬的表情，鹿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鸣人的肩膀。“我想你多少也是希望在这里住几天，毕竟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虽然热水一时还没法用，不过洗澡什么的可以先去我家。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老妈说要我拉你过去吃饭，你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你呢。”

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离身后这栋宅子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的鸣人顾不上考虑会给人带来麻烦一个劲儿地冲鹿丸点头。

鹿丸的母亲见了鸣人就亲切地拉着鸣人不住地打量，然后心疼鸣人一路疲惫把鸣人推进了浴室。晚饭丰盛得让鸣人忍不住咂舌，在饭桌上不停地询问着鸣人这些年的情况的奈良夫人不住地往鸣人面前放好吃的，虽然看鸣人似乎过得不错但是想起当年的那场惨剧以及之后二十年的分离，奈良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让鸣人心里一阵温暖。

晚饭后奈良夫人邀请鸣人在家里留宿，但是已经不再那么害怕的鸣人还是考虑到留宿的不便所以推辞了过去。向奈良夫人告辞之后走出奈良家很远回头还能看到奈良夫人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挥手示意奈良夫人回去之后鸣人笑着走上了回家的路。

晚上的风有些凉，鸣人紧了紧脖子上奈良夫人围上的围巾，自家住的宅子独自离开村子一段距离，听自来也说祖上在平安时代曾经是很有地位的大名，虽然后来事故变迁甚至异姓而居，但家族还一直住在这里，直到自己这一代。

这次回来也是鹿丸联系自己，因为村子的发展所以希望鸣人能把荒废已久的宅子的所有权转给村子里，于是刚刚失恋心情低落的鸣人就立刻收拾了行李回到了这里，也算是回复心情吧。

“阿嚏！”摸了摸头上还有些湿的头发，鸣人懊恼地后悔起自己一向不把头发擦干的毛病，加快了步速走了回去。

摸开了玄关的灯，房子里面还是那么干净，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摸到厨房，把奈良夫人塞给自己的热水壶之类的拿出来，烧上一壶热水打算今晚还是早些睡下吧。

即使及早地喝了水躺到了被窝里，鸣人还是感觉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发热了，大概是最近心情低落又太累了的缘故，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鸣人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对不起呐鸣人，我果然还是只把你当朋友。”

梦里又出现了那个樱发女孩为难愧疚的脸，鸣人有些难受地想说没关系的自己只是开玩笑的，但却开不了口。

好难受……

鸣人在睡梦里皱着眉头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轻轻地嘟哝了几句。因为粗心加上身体不适而没有关严的门缝里，后院的风缓缓地吹了进来。

咦？什么味道……

恍惚中鸣人似乎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像是某一种花香，然后仿佛有一只手放上了自己的额头，在脸上轻轻地摩挲，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在这种像安抚一样的触摸中，鸣人终于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安心地睡熟了。

【注】鹿音子：日式庭院里那个竹筒接水的东东，经常在动画里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