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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图，内蒙巴彦浩特一的士司机，我们到巴彦浩特遇见的第一人。刚下长途汽车他就迎了上来，笑脸相问，上哪去，住哪儿？一脸蒙古人特有的憨厚相。在他的指点下我们入住了车站旁一个性价比不错的旅馆，他开出去月亮湖260的车费也并不比我们预先了解的多，只是因为去月亮湖路程过远，游览内容又与我们此前到过的宁夏沙坡头，沙湖雷同，我们才没有接口。但他马上说:“价格可以谈嘛！”表现出一个生意人的精明。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真坐上了巴图的小车，不过去的是腾格里沙漠中的天鹅湖。巴图很敬业，老早就泊车在我们旅馆对面，一照面就笑容满面地打招呼，说有一个好地方叫天鹅湖，只有三十多公里，与月亮湖不同，天鹅湖没有正式开发旅游，不要买门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样，去不去？没有开发旅游，不要门票，这话我最爱听。与两位弟兄一商量，120元跑来回，值！于是就上了巴图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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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出巴彦浩特城，一路向西，阳光正好，大道笔直，两旁的沙地上长满了一丛丛的骆驼刺。巴图说他少年时这里草场还很好，牧草有齐腰高，现在都已见不到牧草了。我问这种变化大约发生在什么时候，他想了想回答说，大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不下雨，连续刮风，很快草原就不行了。我们连连摇头叹息道：唉！太可惜了。

我问巴图，现在家里怎么样，还有地吗？

   “有，草场，不过现在不让放牧了。”

   “哪怎么生活？”

   “政府给草场禁牧补贴，一户人家一年二到三万。”

   “哪不够呀？”我说。

   “是的，所以我出来开车。”巴图告诉我们，现在牧民大多搬城里住了，一是因为没牧可放，进城还可以找些活干，二是孩子读书，城里学校好，大家都希望自己孩子能上好的学校。孩子一来，大人也就跟来了。

   “哦！这样。”我想，看来中国城市化的步伐真是不可阻挡的了，千千万万巴图这样的农牧民正在涌进城市，成为新市民，经营了世世代代的农牧业随之放弃，改而去寻找和适应新的生活。唉！改变生活，多不容易呀！我不由为巴图的生活状况忧虑起来。

    这时只听他说：“老师傅，待会我这车里面进不去噢，要换越野车，你们最好是坐进口越野车，不要坐国产吉普，冲不起来。”

    啊！换车，不是说到天鹅湖吗，换什么车？我突然警觉起来。多年在外旅行的经验告诉我，这种突然的善意提醒后面必有文章，不可随意答应。我含糊其辞地说:“到了那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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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过一个欢迎来腾格里沙漠的标志牌后，车子停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凉棚前。凉棚四周停着一些越野车和沙漠摩托，凉棚里有几个男女，见我们车到，立马迎上来招呼。我下车一看，四下黄沙漫漫，哪有什么天鹅湖的影子呀？我明白，上当了，这玩的是钓鱼接龙的把戏，先是诱你上路，拉到一半再出新招，让你进退两难。退回去，前面走的路和花的钱等于白走白扔了，继续走下去，下面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呵呵！这把戏玩到本爷们头上来了，好好好！那就来试试吧！果然，凉棚里的人拿着几张漂亮的图片上来介绍，推荐我们坐什么什么的去哪里哪里。

    我看了看图片，问天鹅湖在哪，多远？一个戴墨镜的男青年凑过来说，十七公里，你们三个第一次来优惠，越野车来回800块，怎么样？“不去！”我立马回答。接下来这帮人围着我有软有硬一个劲地推销他们的所谓旅游项目。我一概不理，拉起两弟兄就往沙漠里走。我也不和他们争论，在这种环境下争论徒劳无益且危险，不予理睬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已经在宁夏玩过了沙坡头和沙湖，月亮湖也好天鹅湖也好，都是沙漠湖泊，应与之类同，能看自然好，不看也无所谓，反倒是宁夏那里的沙漠都是边边角角不咋地，来内蒙就是要看看真正的大沙漠的模样。不玩湖，玩沙漠不是也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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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爬上大沙丘，腾格里大沙漠辽阔的身姿立刻展现在我们眼前，这里因为地处沙漠腹地来人较少，沙丘发育较宁夏的更为自然完整，没有污染，远看蓝天下沙丘连绵起伏，沙海无边，沙脊线像刀锋一样锐利；近看沙纹理一层一层的展开又像水面荡漾的波纹；低头再细看，貌似毫无生命痕迹的沙面上还有蜥蜴和不知名小虫跋涉留下的印迹。万里无人，嚯嚯嚯！这才是真正的腾格里大沙漠啊！沙坡头和沙湖哪能与之相比。我和陆德，老弟兄三人在沙漠里跋涉，翻过一个又一个大沙丘，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我发现后面有一台越野车正朝这里驶来，就是刚才凉棚前停的那辆，难道那些人又有什么新花招了吗？

    这台车还真是冲我们来的，开到我们跟前跳下车来的就是刚才那个戴墨镜的人，他冲着我们大喊：“四百四百，怎么样？”我朝他摆摆手。他大声喊道:“师傅，这里是沙漠，我们开车不容易，油耗大车耗大，你们难得来一回，不去可惜啊！”我还是摆摆手心想，你们不容易也不能这样搞呀！来个客人恨不能立马掏光人家口袋，我跟你进去知道你后面还有多少陷阱？你们不容易可以随便宰人，我们出门在外容易吗？做生意要讲互惠，讲诚信，又不是梁山上开人肉馒头店，进一个宰一个，这样的生意永远别想做大。无论墨镜怎么吼我就是摆手，墨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在沙漠里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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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沙漠里摆出各种拋势互相拍照，太阳越来越高，沙漠开始烫人，我和陆德都穿沙滩鞋，沙子流进流出还不硌脚，老兄弟穿的是登山鞋，沙都灌鞋子里了，走一步哦哟一声。我看玩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不知墨镜他们又会想出什么新花招来，于是与兄弟们一商量，决定走。我对两兄弟说，待会见了巴图什么也别说，不要责问也不要埋怨，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两兄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一听就心领神会道：“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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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车，果见巴图一脸无奈又尴尬的样子。或许他在无奈今天事不如意，越野车的回扣没拿到，或许他在尴尬接下来我们会指责他不讲信用没把我们送到天鹅湖。然而我们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只是跟他说，回城能不能把我们放在老城区。他一听，立马答应道：“好的好的！”随后大家一路无话，车进城里，巴图小声问，你们是想去商业街呢还是旅游点？老兄弟说我们要去看老房子。“好的好的！”巴图又连声道。车进老城，巴图载着我们转了几个地方，每到一地都问，是这里吗？我们最后在一个叫王爷府的地方下了车，照原先说定的给了他120元，临走我还说了句：“辛苦你了。”

    我们在王爷府附近转了好久，尤其是后面的老民居，真正西北土坯平房小院，黄泥夹麦茎糊的墙，安静的小巷，院落，我们如所有爱拍照的人一样，遇见院门没关就探头进去瞧瞧，偶遇主人出来问，就说是上海来拍照的，主人一般都很客气，也有搞不清楚拍照是干什么，一老太问我老兄弟，是收东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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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城民居的收获感觉比腾格里沙漠还好，那种小院还是头次见到，阳光下黄泥与麦茎糊成的院落，散发出好看的金黄的光色，弥漫着一种安详迷人的怀旧的气息。我们不停地寻找不同的视角咔嚓咔嚓地拍照，一直逛到去乌海的车快到点了才离开。

    在汽车站广场，我又看见了巴图的车泊在那里揽客，远远的我还能看见他那张憨厚的堆着笑容的蒙古脸，但我们没有再招呼。我心里在说：“巴图啊巴图，你进城就进城呗，好好地开车多好！别不学城里人的好样，尽学歪门邪道的，唉！好自为之吧！再见了，巴彦浩特！再见，巴图！”

2014-6-12写于乌海去包头的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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