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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翔九龙口粉墨春秋一撇一捺裘盛戎 |
分类: 京腔京韵情自雅 |
昨天,在小四儿的博客上看到一篇纪念方荣翔先生的文章,我也再一次被感动了。我想小四儿只是刚刚了解方先生的为人就被感动如斯,可见方荣翔的人格魅力,对我这个由裘派花脸开始喜欢上京剧的人来讲方先在心中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无论是为人还是作艺,特发旧作以示怀念。需要说明的是这篇纪念文章也是前年我重看记录片《方荣翔》之后所作。
人之师表、艺之典范——一代净魂方荣翔
63岁,一个即使在16年前看起来也不算大的年龄却是一代名伶方荣翔先生生命的终止符。9是中国人认为吉祥的数字,然而他正是在七九之年去追寻敬重一生的恩师裘盛戎,这也许是他的吉祥吧,但却是钟爱他艺术的人们的永久而哀婉的叹息。生命只在阴阳界的两边徘徊游走,卑鄙的生命有时在阳界自由徜徉,而高尚的生命往往过早地走向阴界,方先生的离去似乎正是“好人不长命”这句民谚的最好注脚。一别音容两渺茫的方荣翔先生,您的观众们一定会永远记住1989年4月22日这个充满悲怆的日子。
窗外已近黄昏,看着梧桐枝头黄叶摇落,林荫大道满地憔悴,我感到阵阵凉风正侵袭着我的身体,我分明地怀疑起来该不会是在那边的方先生还在高歌着《探阴山》吧?可我耳边又好像分明地听到“一阵阵那阴风起甚是悲惨”的咏叹。在那个未知世界的方先生会给谁演出呢,是阴司的判官小鬼么?可能吧。他塑造了一生的包公身上所具有的正直无私、严于律己、清心治本等等品格和他本人完全是合而为一的,所以我甚至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在舞台上到底是方先生在扮演包公还是包公在诠释方先生。冷风毫不留情地阻断了我的思想,可缕缕丝丝的唱腔还萦系耳轮,该不会是幻觉吧?我顾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难道方先生显灵?一想至此我竟然莫名地兴奋起来,而不是人正常生理应有的本能恐惧。可我知道显灵终究是虚无的水月镜花。忽然,我如一个被当头棒喝的尊者登时明白了这声音的来源:方先生在世时早就将裘腔的醇美浑厚镌刻在大河上下、将方韵的细腻委婉烙印在天山南北。方先生人虽驾鹤远游,但大河有情将裘腔的醇美浑厚洒落在闹市坊间、天山有义将方韵的细腻委散播落在高天沧海。这不正是方先生生命的延续么?
回忆对不同的个体来讲是不一样的。姜昆回忆说:“方荣翔先生非常谦虚,他给我在照片上签名时写‘姜昆老师留念’。”宋昌林回忆说:“我原来没学过传统戏,从戏校出来后老师手把手地教了我20来出传统戏,有时我心疼他说‘老师您歇歇’可他就是不肯。我在青年京剧演员大奖赛上获奖,他比我还高兴,竟然一宿没睡着觉。”医院的护士回忆说:“方老师在重病期间还把台词写在纸片上背诵,希望为新中国成立40周年献礼。”邓沐玮回忆说:“拜师时我给老师做了一套衣服老师很不高兴说我破费,最后勉强收下。”……这一段一段的关于方荣翔为人的回忆和方荣翔精湛的艺术构成“人”字的一撇一捺,而将这一撇一捺组合成“人”字的是方荣翔的纯净与无私。用一个什么词来概括他呢?“净魂”——似乎只有这样两个字能涵盖他的一生。然而在我看来“净魂”的“净”字却不只指他在舞台上扮演的行当而言,更是对他人格的褒奖,只有人格高尚的人才当得一个“净”字。对裘师的尊、对同事的敬、对晚辈的爱、对观众的情使方先生无愧于一个大写的“人”字。“戏子无义”这句老话在他面前苍白无力。我也在回忆,第一次知道方荣翔这个名字是在1988年2月的一张《电视周报》上,报道的是1988年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单,其中就有“方荣翔”三个字。我问母亲方荣翔是谁,母亲答道是个很著名的花脸演员是裘盛戎的徒弟。从此“方荣翔”这三个字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永不漫漶。
不知不觉间我恍如走到一个剧场中,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形矮小面貌慈祥的老人正从九龙口缓缓走向舞台中央。这不正是方荣翔先生吗?方先生看了看空空如野的观众席,在寂寥无声之中叹了口气,只见灯光残照下的先生在红氍毹上拉几下山膀、捋几下捋髯口、踢几下蟒袍……回头间先生看见了我,他招一招手说:“你来了?”口气如同天天见面的同事。我趋前几步问:“先生您这是?”先生笑了,他说:“舞台就是我的生命,观众就是我的衣食父母,离开了她们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样了,所以来这里练练功,还好你正是我的观众。虽然有时觉得很累可一看到观众……”“可是先生……”我打断了先生但又怯生生地后半句话不忍对先生说出来。先生再次笑了,他笑得那么豁达:“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有一天真演不动了我想就是我该去找裘先生的时候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来,和我一起走走圆场!”我走上舞台,先生一边嘴里念着锣鼓点一边走在前面,我想紧跟着他可发觉与他却渐行渐远……最后,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一人伫立在舞台中央手足无措,直至大幕缓缓拉上。这时我耳边响起一阵歌声:“一生中走过了多少九龙口,岁月里响过了多少四击头?满耳是鼓掌喝彩,满眼是光彩锦绣,曲终人散后留一个舞台空悠悠。虽然是路在脚下,也看你是怎样走,扮几回将相王侯,写几页粉墨春秋,总还要将一个大写的人字在天地间常留!”
注:此文写于2004年10月19日凌晨3点,第二次看完纪录片《方荣翔》之际,完稿之时泪流满面。谨以此文献给即将到来的方荣翔先生诞辰80周年。
窗外已近黄昏,看着梧桐枝头黄叶摇落,林荫大道满地憔悴,我感到阵阵凉风正侵袭着我的身体,我分明地怀疑起来该不会是在那边的方先生还在高歌着《探阴山》吧?可我耳边又好像分明地听到“一阵阵那阴风起甚是悲惨”的咏叹。在那个未知世界的方先生会给谁演出呢,是阴司的判官小鬼么?可能吧。他塑造了一生的包公身上所具有的正直无私、严于律己、清心治本等等品格和他本人完全是合而为一的,所以我甚至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在舞台上到底是方先生在扮演包公还是包公在诠释方先生。冷风毫不留情地阻断了我的思想,可缕缕丝丝的唱腔还萦系耳轮,该不会是幻觉吧?我顾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难道方先生显灵?一想至此我竟然莫名地兴奋起来,而不是人正常生理应有的本能恐惧。可我知道显灵终究是虚无的水月镜花。忽然,我如一个被当头棒喝的尊者登时明白了这声音的来源:方先生在世时早就将裘腔的醇美浑厚镌刻在大河上下、将方韵的细腻委婉烙印在天山南北。方先生人虽驾鹤远游,但大河有情将裘腔的醇美浑厚洒落在闹市坊间、天山有义将方韵的细腻委散播落在高天沧海。这不正是方先生生命的延续么?
回忆对不同的个体来讲是不一样的。姜昆回忆说:“方荣翔先生非常谦虚,他给我在照片上签名时写‘姜昆老师留念’。”宋昌林回忆说:“我原来没学过传统戏,从戏校出来后老师手把手地教了我20来出传统戏,有时我心疼他说‘老师您歇歇’可他就是不肯。我在青年京剧演员大奖赛上获奖,他比我还高兴,竟然一宿没睡着觉。”医院的护士回忆说:“方老师在重病期间还把台词写在纸片上背诵,希望为新中国成立40周年献礼。”邓沐玮回忆说:“拜师时我给老师做了一套衣服老师很不高兴说我破费,最后勉强收下。”……这一段一段的关于方荣翔为人的回忆和方荣翔精湛的艺术构成“人”字的一撇一捺,而将这一撇一捺组合成“人”字的是方荣翔的纯净与无私。用一个什么词来概括他呢?“净魂”——似乎只有这样两个字能涵盖他的一生。然而在我看来“净魂”的“净”字却不只指他在舞台上扮演的行当而言,更是对他人格的褒奖,只有人格高尚的人才当得一个“净”字。对裘师的尊、对同事的敬、对晚辈的爱、对观众的情使方先生无愧于一个大写的“人”字。“戏子无义”这句老话在他面前苍白无力。我也在回忆,第一次知道方荣翔这个名字是在1988年2月的一张《电视周报》上,报道的是1988年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单,其中就有“方荣翔”三个字。我问母亲方荣翔是谁,母亲答道是个很著名的花脸演员是裘盛戎的徒弟。从此“方荣翔”这三个字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永不漫漶。
不知不觉间我恍如走到一个剧场中,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形矮小面貌慈祥的老人正从九龙口缓缓走向舞台中央。这不正是方荣翔先生吗?方先生看了看空空如野的观众席,在寂寥无声之中叹了口气,只见灯光残照下的先生在红氍毹上拉几下山膀、捋几下捋髯口、踢几下蟒袍……回头间先生看见了我,他招一招手说:“你来了?”口气如同天天见面的同事。我趋前几步问:“先生您这是?”先生笑了,他说:“舞台就是我的生命,观众就是我的衣食父母,离开了她们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样了,所以来这里练练功,还好你正是我的观众。虽然有时觉得很累可一看到观众……”“可是先生……”我打断了先生但又怯生生地后半句话不忍对先生说出来。先生再次笑了,他笑得那么豁达:“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有一天真演不动了我想就是我该去找裘先生的时候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来,和我一起走走圆场!”我走上舞台,先生一边嘴里念着锣鼓点一边走在前面,我想紧跟着他可发觉与他却渐行渐远……最后,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一人伫立在舞台中央手足无措,直至大幕缓缓拉上。这时我耳边响起一阵歌声:“一生中走过了多少九龙口,岁月里响过了多少四击头?满耳是鼓掌喝彩,满眼是光彩锦绣,曲终人散后留一个舞台空悠悠。虽然是路在脚下,也看你是怎样走,扮几回将相王侯,写几页粉墨春秋,总还要将一个大写的人字在天地间常留!”
注:此文写于2004年10月19日凌晨3点,第二次看完纪录片《方荣翔》之际,完稿之时泪流满面。谨以此文献给即将到来的方荣翔先生诞辰8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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