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勒姆（6.6）

在Google Map上称之为达勒姆（Durham）的小城，国人译为杜伦，到了当地中国留学生口中干脆叫杜村。火车站位于城外一高坡上，紧跟上当地人的步伐钻出树林，一眼便看到了那座念叨了快二十年的古城。印象中的达勒姆，完全是凭儿子的只言片语拼凑出的图像，如今终于看到了真实的达勒姆。

达勒姆坐落在一块被河水环绕的高地上，平静的威尔河水流经此地时，拐了个胳膊肘弯，形成三面环水，独在北面留下一个敞口的地形，河湾中的达勒姆貌似半岛。

跨过河流意味着进入古城，看了一路的乡村溪流，感觉威尔河的水面好开阔。河两岸的建筑规整得像开发区的厂房，怎么也看不出是学校。

沿公路入城，砖红色建筑后面冒出许多塔楼、塔尖，站在达勒姆街头随眼望去，目光扫过之处总会看到高耸的教堂尖顶，看来宗教在市民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这与达勒姆曾经拥有的宗教地位和权势有关，在中世纪时的英格兰北部，达勒姆的主教一度拥有世俗领主和宗教领袖的双重权力，甚至可以造币、统帅军队，这在英国是绝无仅有的一例。那时，人们经常开玩笑说，英格兰有两个国王，一个戴着王冠坐在伦敦，另一个戴着主教冠坐在达勒姆。

街头的人很多，如此密度在英国小城不多见。转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广场，中央立着雕像，周边环绕着教堂、老市政厅、市场大厅和各类商铺，广场空地上摆满摊位，显然是古城的中心广场。

在广场小憩，居然有人操着中文传播“福音”，宗教深入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婉拒邀请，转身去看大教堂。

教堂离广场很近，一大片草坪将教堂与城堡隔开。教堂北大门上，装饰着一个鬼脸，口中含着被磨拭得很光亮的铜环。据说是12世纪的遗物，可求神的赦免。可惜当时不知，没有留意。

放轻脚步迈入大堂，高挑的拱顶、交错变化的立柱令人眼花缭乱。明明是简朴的石料，怎么就有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定睛细看，墩柱奇、偶不同，一个是刻有花纹的粗大圆形单柱，另一个则是成束的纤细组成的，这种变化然空间不再是单调的成排立柱。

再看顶拱，每一个拱券之后跟着两个交叉的肋券，视觉在前方形成圆弧底三角形的错觉，并一环套一环地拢住巨大的玫瑰窗。这大概就是简介中所说的，首次采用了在英格兰独创的十字横肋穹顶技术。

中堂两侧供奉着几届主教的棺柩，内部供奉有诺森布里亚（Northumbria）的福音传道者圣卡斯伯特（St.Cuthbert）和圣比德（St. Bede）的遗物。由于下午教堂有活动，学生们已经在走场，我们匆匆转了一圈，来不及一一对应寻找。

教堂里的铜质烛台、天文钟、布道台都非常精美，值得细细品味。后面的回廊庭院据说是《哈利·波特》、《魔法石》的拍摄场地之一，打卡后转去城堡。

达勒姆城堡，一座宏伟的诺曼堡垒，不仅仅是主教府邸，更是一座坚固的要塞。“一半是上帝的教堂，一半是抗击苏格兰人的城堡”，大教堂和城堡建成之后，苏格兰曾五次兵犯英格兰，但每次都在达勒姆大教堂下止步。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苏格兰人觊觎的目光从未从达勒姆移开过，而达勒姆坚固的堡垒也一次又一次地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大教堂已成为不可攻克的象征。

达勒姆小众且低调，彷佛被遗忘在过往的尘埃中一般。直到1986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这才重回大众视野。而让小城进入国人视野的不是世遗，而是Durham大学。这所成立于1832年的大学，岁数仅次于牛津和剑桥。大学在小城的生活中占据近乎主导的地位，赫赫有名的大教堂现由大学管理，就连城堡也早已成了学生宿舍和食堂。住在近千年历史的古堡中就学，该是何等不凡的经历。

返程途中，回望古城。在河岸的峭壁之上，巍峨的大教堂和城堡对视相守了近千年。

提示：在达勒姆火车站误车了，候车20分钟却生生看着要搭乘的火车从眼前开过！教训，手机上的动态信息、工作人员的口头答复仅为参考，一定要仔细观察所在站台的电子显示板，车号对上即可上车。

 

剑桥（6.8）

此行参观了三座英国最古老的大学城，以牛津开篇剑桥收尾。牛津贵气，达勒姆超脱，剑桥灵秀、艺术范儿。

从谢菲尔德回到伦敦，因预定的留学生公寓时间撞车，隔天轻装去剑桥住一晚。伦敦到剑桥的火车班次不少，剑桥火车站建筑上方镶嵌了一排圆形图标，不知是否与剑桥大学有关。

车站在城外，步行进城。沿途的建筑大都很传统，最先被吸引的是一座哥特式教堂，64米高的尖塔抢夺了周边建筑的风采。

教堂内，基督十字架位于一道横梁之上，除此之外未见特别之处。资料显示，这是一座天主教堂，名为圣母暨英格兰殉道圣人堂（The Church of Our Lady of the Assumption and the English Martyrs），建于1885年到1890年。据说，这座天主教的建立曾在剑桥引起风波。对英国的宗教改革史不甚了解，不了解教堂祭奠的40位殉道者的细节。

在传统建筑中偶然发现一座色彩活泼的建筑，转了一圈才发现是所中学。学校斜对面就是著名的茨威廉博物馆（Fitzwilliam Museum），即剑桥大学的艺术和考古博物馆。这是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据说免费参观，还有机会欣赏梵高、莫奈、拉斐尔和毕加索等名家作品。很遗憾，我们没有时间，擦身而过。

穿过红砖房小街，终于拐上国王大道，来到国王学院门前。大门正在维修，脚手架将那些都铎王朝的标志和亨利七世的盾徽遮了个严实。国王学院果然是由国王（亨利六世）创建，正式名称为圣母玛利亚和圣尼古拉斯国王学院。因为亨利六世出生在圣尼古拉斯日，所以尊圣尼古拉斯为主保圣人。

剑桥有31所学院，参观需要分别购票。为了一睹大礼拜堂的风采，我们破费了。这可是剑桥最恢弘的教堂，亨利六世1446年奠基，亨利八世1544年才完工，前后花了近一百年时间。

走进礼拜堂，头顶是全球最大的哥特式扇形拱肋屋顶。扇形拱顶跨度12米，长88米，高24米，一气呵成，没有中断。在中线扇形交汇处，形成一串精巧的菱形，中心交替嵌入都铎徽章玫瑰和吊门。

与通透式不同，一道华丽的黑色橡木圣坛橱将前厅和圣坛分隔开来。中间的入口像一座罗马凯旋拱，上面是17世纪晚期的管风琴，两位天使站在横线脚上，吹奏金光的长号。

前厅大量使用都铎王朝的徽章进行装饰，玫瑰、王冠、吊门和花卉、博福特夫人的灰狗、都铎时代的威尔士龙等等，有近400块石徽章被精心雕刻在墙壁和耳堂入口。按照惯例，圣经故事是彩绘玻璃窗的永恒主题。

横隔“屏风”背后是唱诗班坐席。自1928年以来，每年圣诞节前夕，英国广播公司都会向世界转播国王学院唱诗班的平安夜弥撒音乐会。对于英国人来说，“国王学院的赞歌”是圣诞庆典必不可少的，如同春晚于中国春节。

礼拜堂的祭坛画为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1616年创作的《三博士来朝》，1959年一位富翁以当时创纪录的27.5万英镑买下画作，并于两年后捐给国王学院礼拜堂。

走出礼拜堂，穿过一片草坪，就到了康河边。河中小船轻滑，岸边绿荫低垂。

人在草毯上席地而坐，牛在阳光下休闲进食。

石桥边，是徐志摩脍炙人口的诗篇——再别康桥。

国王学院附近的街角，有一个大型雕塑时钟——圣体钟，也称“时间的蚜虫”。之所以称为圣体钟，只因钟的背后是基督圣体学院（Christ's College）。而蚜虫则是指钟上方一只吞噬时间的虫子，提示学子珍惜光阴。更有意思的是秒针的走动是非均速的，暗指时间相对论，大意是不同人、不同时刻，对时间的感受不同。时钟采用传统制作方式，但纯金镀层铭刻出类似辐射的涟漪，暗示宇宙大爆炸。2008年霍金为圣体钟揭幕。

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紧临国王学院，由亨利八世创建。大门很有皇家城堡的风范，国王高居腰线的徽章之上。有传言，亨利八世右手中的权杖被恶作剧的大学生们偷换成了椅子腿。学院门卫示意游客不要靠近，当日学院不对游客开放。

在国王学院与三一学院之间的院墙下，有一颗“牛顿的苹果树”。其实著名的“牛顿苹果树”原本生长在牛顿的故乡伍尔斯索普庄园，而小树则是从牛顿家乡移植来的。为了远道而来的全球游客，也为了传递科学探索精神，权且化身那棵生出万有引力果实的苹果树吧。

三一学院过去便是风格有点类似的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大门正中央的雕像是创建者玛格丽特夫人(Lady Margaret Beaufort)，都铎王朝亨利七世的母亲。学院闭门谢客。

马路另一侧的大圣玛丽教堂（St Mary the Great）创建于1478年，一直是剑桥城区的主教教堂，1730年以前曾是学位授予场所。当日教堂空地上的行为艺术，是对杀戮的无声抗议。

再过去是圆顶圣墓教堂（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re），欧洲教堂大部分都是十字形，圆形教堂不多。据说该教堂是在十字军东征时，受耶路撒冷圆形的圣墓教堂启发而建。

剑桥之名源于康河（River Cam）上的一座座桥（Bridge），即Cambridge。在诸多桥梁中，既有精美得让维多利亚女王垂青的叹息桥，也有朴实无华的数学桥。

数学桥桥与女王学院（Queens' College）连通，之所以用复数，是因为学院是由亨利六世的妻子玛格丽特王后于1448年创建，后于1465年被爱德华四世之妻伊丽莎白·伍德威尔王后重建。桥边的红砖建筑是康河上最古老的建筑，即建于1460年的总统小屋。

一条康河滋润了沿河的学院和众多莘莘学子。无论是圣三一学院门外的牛顿苹果树，还是老鹰酒吧里的铜牌，亦或木架结构的数学桥、街边的圣体钟，都在向后人讲述这里曾经的故事，包括那首徐志摩的诗。

剑桥，一座精美的学府城。康河，一条世间最具学术气质的小河。一天一夜，认识剑桥，挥手，再别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