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写元宵写中秋写重阳,为何偏偏不写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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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写元宵写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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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省亲
在四十二回中,刘姥姥为生于七夕的凤姐女儿起名为“巧哥儿”,是全书唯一一次明确点出七夕时令。此外的几处描写,曹雪芹都是在酒令、对诗、悼词中嵌入牛郎织女传说,并无直接着笔,都是点到为止的侧面描写。比如,薛姨妈行酒令“织女牛郎会七夕”;黛玉与湘云对诗时说“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宝玉以《芙蓉女儿诔》祭奠晴雯——“楼空鳷鹊,徒悬七夕之针;带断鸳鸯,谁续五丝之缕”。
通过这些诗文悼词,我们不难看出,曹雪芹对七夕并非不熟悉,而是不愿写。至于为何不愿写,根据学者考证和《红楼梦》原文,我们可以大致推测以下几种可能。
首先,七在古代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七夕乃是“双七”,世家大族故而有所忌讳。在《红楼梦》中,凤姐的女儿生于七月七日,凤姐特意请来贫苦出身的刘姥姥帮忙起名,理由是女儿“养的日子不好”、时常生病,想借贫苦人“压一压”。刘姥姥便给孩子起名为“巧哥儿”,用这种“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保佑她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由此可见,在《红楼梦》的语境中,七夕并不是个好日子,也间接表明了曹雪芹对这一节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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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给凤姐女儿起名
根据北京大学民间文学教授陈连山的研究,古代正月初七是人日节,是上天创造人类的日子。《淮南子》中也曾记载:“阳生于子,阴生于午。”从子到午、从午到子都是七天。阳气代表生,阴气代表死,所以“七”不仅跟生有关,也跟死有关。不少地区至今仍保留着为亡者“做七”的习俗——从死者过世之日开始算起,从“头七”到“七七”共四十九天,完成祭奠后亡者才能入土为安,再次印证了“七”是生死之数。所以,贾府等名门望族不庆祝七夕也是情理之中。
除了对数字“七”的忌讳, 牛郎织女的故事本身也是个聚少离多的爱情悲剧。《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标题中出现了“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双星”指的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虽然红学家们对标题的内涵尚无定论,但基本倾向于认为它预示了史湘云的不幸命运,即与心爱之人分隔两地,不能白头偕老。曹雪芹或许似宝玉一般,也怀揣着姐妹们永远同住大观园的希冀。因此,透过七夕,他看到的不是“金粉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相聚之欢,而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分离之苦。七夕背后的悲剧意蕴可能也是曹雪芹不愿着意于此日的原因之一。
除了上述两条原因,曹雪芹本人对“乞巧”的民间习俗可能不太感冒。陈连山指出,七夕是乞巧的节日,所谓“乞巧”,就是妇女为完成自己的社会分工,而祈求心灵手巧、增益“妇功”(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而这正是曹雪芹所反对的。史料显示,明清时期,江浙一带的七夕风俗包括参拜织女星、月下穿针取巧等等,主要目的都是祈求灵巧,请织女保佑自己成为宜室宜家的贤惠女子,能够更好地配合丈夫完成男耕女织的家庭生产。这种祭拜背后,是“三从四德”的逻辑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约,与曹雪芹笔下锦心绣口、提笔成章的“女才子”们并不相符——这大概便是曹雪芹不愿写七夕的第三个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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