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独白

“住在一个小城里面，每天过着没有变化的日子，早晨买完了菜，总喜欢到城墙上走一趟，这在我已经成了习惯。人在城头上走着，就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眼睛里不看见什么，心里也不想什么...”

像这样的一段独白，就将故事发生的地点，境况，以及玉纹心中的无赖和哀愁展示给了我们。这种独白的方式也体现出费岛在视觉上的选择，他选择了第一人称，从玉纹的角度入手。而田壮壮在被禁十年之后拍的第一部影片里面尽量给我们一种第三方的视角。导演在这方面做出的两种不同选择，意味着他们不同的电影风格。田壮壮在接受采访时说过，他会让电影从一个比较平凡的视角开始，也意味着翻拍的影片要更具有故事性。翻拍经典从来就不是很好的事情，因为它几乎无法超越。原版‘小城之春’的独白的方式更像是戏剧，所谓的小城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台子，就那几个人，就如戏剧班子。我愿意用“心理写实主义”这样的词来评价费穆版的‘小城之春’。对人物心灵进行述说，独白无疑起了很大的作用。

没有独白的翻版电影对于心理的描述和背景的展示就更加难做到了，我看这部影片的时候尽量清楚看过的费穆版的电影的印记，让我能客观的看田壮壮版的‘小城之春’。这样做之后的感觉就是这部电影完全变了味，我们在一开始不是什么都知道，城市不是破败的，礼言和玉纹的关系是好的...田壮壮看过费穆的电影，他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在电影之中没有合理展示出来。

二、对白

对白往往是电影最佳的表现模式，或乐观或风趣或挑逗无聊都能在角色之间的对话体现出来。也最能体现一部电影的‘格’。费穆与田壮壮明显不同，比如张志忱刚来小城看望戴礼言的一段对白。

费穆版：

礼言,礼言（叫戴礼言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人，还在找，估计在这边）

果然是你 （见到礼言，礼言很高兴，在内心已经猜到是他）

想不到是我吧 （是啊，十年了，你想不到很正常）

一听到有人叫礼言，就知道是你，张志忱 （何其心酸，这十年都没有人来这样喊过他，他就是这样内敛）

我叫了半天门没人理我我跳了墙进来的 （哥俩感情好，可不是随便可以跳人家的墙的）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好久不见你，今天忽然来了，什么原因）

东南西北风把我吹来的 （没什么其他事情，就来看看你）

让我看看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么）

是你，是我（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是你，是我

十年了，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三次强调十年了，分开了那么久）

我们没有见

没想到，这几年你都在哪 （没想到的是我们分开十年了，还能见到，与上面的一听有人叫礼言就知道是你不矛盾）

这几年嘛，汉口，重庆...（这几年嘛，这几个字使谈话不生硬，不是简单地一问一答）

田壮壮版：

戴礼言，是我，是我啊礼言，是我呀（在礼言的前面加上了“戴”，不断解释，但是他还没有回想过来是谁）

我，章志诚（没办法了。你认不出我来就自报姓名吧！）

是你，真是你 （不是没猜到，是猜到了不敢说）

是我，礼言

是你，呵呵哈哈，来这边坐

哎，我变得很厉害吗（对刚才的很久没有认出我来表示怀疑）

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想不到是你啊，你怎么就来了呢

（没想到你会来，我想你应该还过几十年才来吧，怎么现在就来了呢）

这么多年，有十年了吧啊，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都

（浑浑噩噩。不确定已过十年，问句更具生活气息）

汉口，重庆...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费穆的台词有适当的夸张，还有部分是书面形式的。在现实生活中并不会像费穆电影里面那样说话和对白，越是这样越觉得高于现实，越是经典。费穆的台词有用的有很多，田壮壮的台词没用的居多。比如说费穆反复强调那个十年之久，就重复了三下，但是没人觉得那是多余的。对话比较有生气与活力，很有节奏感，有停顿，有快人快语。表现出来的是礼言和志忱是顶好的兄弟，互相之间亲密无间，小时候一起玩，现在还将对方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志忱的到来给礼言的是惊喜！但是田壮壮版是另一种的感觉，首先是无用的话比较多，就是“是我，是你”解释老半天，然后就透露一信息，十年没见。一味慢节奏，确实能表现出，礼言活力不在。也丧失了对友情的有效的表达。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生活性比较强。

第一次玉纹和志忱的单独见面，对白是这样的

费穆版：

请进来

想不到是你，还要你自己送水来（老黄本来可以做的）

早忘了给你送来，怕你要喝（随便给个理由，过来看他）

我晚上不喝水（你最好还是不要送来）

留着洗脸吧（随便你做什么，我就是送过来）

谢谢你

这是毛巾牙刷什么的，都是新的

这些我自己都有的啊，你太周到了（两三句客套话，把他们的距离弄远一点）

你留着用吧

有十年没见你了（避免尴尬，随口一说就说了这句）

老黄给你预备好洋蜡了，我们这一到十二点就没电（不想谈旧感情，转移话题）

到十二点拉汽笛，点灯就要灭了

我也要睡了，用不着点洋蜡了

让你住这间屋子委屈了你，这里什么都不齐（多和你说句话就是好的，看我客气的）

这儿什么都有的啊

什么都有了吗，我不知道来的客人是你（对志忱说的那句最重要的话进行回应）

你床上还短点东西，差一条被单，一条毯子（找理由在床边停留）

我不怕冷

我去拿

不用不用

我给拿去，我就来，我就来

你别为我忙了

不，我就来

玉纹...

田壮壮版：

玉纹，请进吧，还要你自己来送水啊（表现很正常）

老黄忘记给你送开水了（他偷偷问过老黄了吧）

哦，是我叫老黄不要送的

我知道，他说你怕睡不着（你关心他）

我晚上从来不喝茶

那你住在这里，真是委屈

没事

什么东西都不缺？（我邪恶了，感觉这里她想说缺一个人）

我们有十年没见啦

老黄他预备洋蜡了，我们这里一到十二点就停电

用不着点洋蜡了，我就要睡了

我不知道来的客人是你

玉纹

这床上少点东西（很直接）

不少，什么都不少

两条毯子，我去拿

不用

不用了吧

后半夜还是冷的

我不怕

我就怕

玉纹...

费穆是江南人，田壮壮是东北人。从台词可以看出两个人的性格是怎样的。这一段戏是一个心理斗争，志忱想让玉纹赶快离开他的房间，而玉纹想各种办法留在那里。她太寂寞了，心爱的人来了，她争取和他相处时间。而感情的反面是世俗的道德约束，在这一刻是两种力量的碰撞，冲突。江南人对于电影多采用委婉含蓄的方法，而东北人很直接。这部影片是一部江南的影片，讲的是爱情。也不知道是十年没拍戏还是东北特色的原因。田壮壮的

电影像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太直了，不绕弯，就没多大意思。

田壮壮看过费穆的影片，他试图在不改变原来作品经典之处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