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之为祭兮，其身为皿兮，束以魔兮；角之断兮，魔将现兮，为杀戮兮，为守护兮，为善者兮，为恶者兮，正邪莫辨兮。

 

这是有关某个文学少女的故事，两年前——

四月是一个奇迹的季节，因为许多故事的开始都发生在这个季节。纠结其缘由是因为4月是新学期的开始，是少年和少女们相遇的季节。

此时，孟夏市第一中学的校园里绿意盎然，一片祥和的景色。被初春的雨沐浴过的植被一扫冬季的颓废，冒出细嫩的幼芽。

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有一位文学少女安静地坐在窗边，单手握着书望向窗外的广场，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少女并不是那种矫揉做作的人，只是当心沉浸于故事之中时，她很容易受到故事中人物的影响，为他们的经历动容。

咔！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有另外的两个女生走进少女所在的房间。

“岚岚有在吗？我们来找你玩了。”

“你看，我就说了岚岚肯定在活动室读书呢。”

进来的女孩是一对相貌极其相近的双胞胎，锥子脸大眼睛尖下巴。再加上同样的服饰、同样的侧马尾辫让人难以分辨，不过稍微观察就发现双胞胎的侧马尾一个偏向于左边、而另一个偏向于右边。

“小漠，小语，你们怎么来了？”

看见有人进来后，文学少女急忙用食指抹掉眼角的泪水。

“岚岚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是哪个混蛋欺负我们家可爱的岚岚了？走！我和小语带你报仇去。”

侧马尾辫偏向左边的女孩一进来看见文学少女眼睛红红的，就气愤地要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不，只是看了一会书而已。”

文学少女急忙抬起手中的书解释道。

“笨蛋，小漠。”

这时候，侧马尾偏向右边的女孩有些鄙视地吐槽了一句。

“小漠才不是笨蛋呢，小语才是，哼！”

“小语、小漠，你们怎么有时间过来？不是说要准备高考，这段时间不会过来了。”

进来的双胞胎分别叫做小漠和小语，她们是高三的应考生，比文学少女岚岚大一届。

“因为老师让我们过来处理一下文艺部的事。”马尾辫偏向左边的小漠说道。

而马尾辫偏向右边的小语则补充道：“抱歉岚岚，我们是来整理自己留在活动室的私人物品的。”

“嗯，是不会来这里了吗？”

“不是，但是之后学业会更加繁忙肯定顾及不到这里。”

“好的，我明白了……我帮你们一起收拾吧。”

“好的，谢谢。”

文学少女放下手中的书，一起帮助双胞胎姐妹整理两人的私人物品。

其实这间活动室并不大，除了几个书架外就是一张从仓库里搬出来的旧桌子和几把椅子而已，所以收拾起来并不费劲。

“这本书就留在活动室里吧。”

“好的，谢谢。”

一些不需要的书，双胞胎两人会选择留给了文学少女。

“小语、岚岚，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时，小漠不知道从旧箱子里找到了什么，故作神秘地藏到背后。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高兴。”小语停下手中的整理问道。

“当当当，今年校园祭上我们一起手绘的文学画报。”

“啊，还留着呀，我以为已经都发完了。”文学少女也很是意外，急忙站起身凑过去。

“那段时间真的很高兴呢，一起查资料，画画，写字，讨论各种东西。”

小语从小漠的手中拿过有些泛黄的报纸，满是回忆地浏览着每幅画每个字。

小漠：“那时我们本想趁着校园祭的机会招揽一些部员的，但是最后谁都不来呢。”

小语：“嗯，毕竟现在能够静下心读书的人不多。”

小漠：“不是吧，有几个高一的学妹还是感兴趣过来参观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来。我觉得她们是害怕岚岚。”

“喂！小漠。”

说道这里的时候小语有些生气地制止道，然后很是抱歉地对文学少女说：“抱歉岚岚，小漠是大笨蛋来着。”

“独角兽是被大家所讨厌的角色，我知道的。”

文学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不愉快，她很早就接受了自己是独角兽这个角色，也接受了世人讨厌独角兽这个设定。

“岚岚，我并没有恶意。”小漠有些愧疚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小漠是大笨蛋来着。”

“小漠才不是大笨蛋，小语才是，哼！”

“哈？为什么突然骂我，小漠这个大笨蛋！”

就在双胞胎两人要继续争吵下去的时候，文学少女张开双臂把两人一起搂到自己的怀里：“好了，好了，我们都是大笨蛋。快点收拾吧，要放学了。”

“嗯。”

没过多久，双胞胎姐妹就整理好自己留在活动室的物品准备离开。

“岚岚，上学期我们过得很愉快。”

“嗯，我也过得很得快乐。谢谢你们陪我一起复活文艺部。”

“岚岚~呜~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快毕业就好了。”

突然之间小漠鼻子一酸，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喂，你干啥？又不是生离死别，笨蛋小漠。”

“但是，之后这里就不存在了吧。”

…… ……

…… ……

…… ……

打破活动室寂静的是马尾辫偏向右边的小语：“岚岚你有听老师说过了的吧，从下个学期开始，如果文艺部还是只有岚岚一个人的话，这间活动室就无法再使用了。”

“嗯，有说了。”

“要是能够招到一些新部员就好了，要不小语我们延迟一年毕业吧。”

“我说你真的是大笨蛋吗？”

“可是……”

“没关系的，我一定能够找到新部员的。”文学少女笑着保证道，“你们两就专心地准备高考吧。”

“那文艺部就拜托你了，岚岚。”

“岚岚，一定要让文艺部继续活下去哦。”

“嗯，我会努力的。”

之后双胞胎带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了文艺部的活动室。

在两人走远了以后，文学少女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抱歉。”

 

夜晚时分，这里是下坡道交叉口处的一个废弃的公园。在炽黄色的街灯下坐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男孩圆形肉肉的脸有些可爱。

不过他的装束有些奇怪：黑色的素衣；白色的束腰；头顶的长发束成椎髻用红色的丝布缠绕着，这样的打扮就像是从某处道观里出来的道童一样。

更加令人在意的是，男孩左手提着的灯笼，那灯笼里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黑色，像似要把一切吞噬的黑色。

小男孩抬起头转向侧边，微笑地打招呼道：“哟，美丽的小姐。”

这时，有一个中短发看似柔弱纤细的女孩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那正是文学少女可岚岚。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报酬支付了，你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当然，吾辈正是为此而来。”

小男孩站起身握着拳头放到自己的胸口微微鞠躬说道。

 

4年前（此时的2年前），一个红发少女在自己的辖区内被一只强大的恶灵杀死了，而这件事改变了可岚岚的人生轨迹。

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可岚岚来说，那是如同自己姐姐和导师一样的存在，不可替代的存在。

从有记忆开始，可岚岚就生长在市郊的某所孤儿院里。

隐约从保育员阿姨的口中得知自己从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因为是独角兽的原因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象征着恶魔的独角兽。

在孤儿院里，可岚岚没有朋友，因为小朋友们知道大人们不喜欢可岚岚，所以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不过凌虐的事情很少发生，因为这是一所和英雄协会有联系的孤儿院，小朋友们从小接受的就是为人要正义的英雄主义教育。

英雄是不可以和恶魔在一起的，但是英雄也不能去欺负没有作恶的弱小的恶魔。

没有同伴的可岚岚自觉地把所有的时间放在读书这件事情上，并不是想成为一个楚楚可怜的文学少女让人怜惜，而是只有在书籍中，可岚岚才有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这样少女一个人波澜不惊地成长到5岁、9岁、14岁。

16岁以后，可岚岚就不能待在孤儿院里面了，她需要独自在这个世界谋生。

虽然从书本上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纯真伪善，了解过人心的善美贪婪。但是从没有走出过孤儿院，也未和他人有过深入交流的可岚岚对于未来还是充满了困惑和畏惧。

所以当英雄协会向她发出邀请时，才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可岚岚有一种天赋：可以直接通过听力判定周围恶灵存在与否。

这样的天赋被英雄协会看中了。

但是在英雄协会里，可岚岚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因为自己是独角兽？还是因为自己除了天赋外一无是处？

作为英雄协会见习生的她在出任务的时候，也仅是作为一个人形的感知器而已，而这样的作用是可以用专门的仪器替代完成的。并且可岚岚没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在出任务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对她进行保护，而这在无形之中增加了任务的难度。

渐渐地可岚岚成为了一个包袱，一个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的包袱。

如果被判定为没有用的人，就会被清除出英雄协会，那时候就不得不去社会上寻找工作了吧。而这样一无是处，又是独角兽的可岚岚是无法在世界上生存的吧。

就在可岚岚感到仿徨和不安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的是一个红发的女孩。

“我们来组队吧。”

那个微笑的脸颊就好像是一轮红色的太阳，充满了温度。

邀请她的是一个红发的女孩，女孩的年龄也仅是比可岚岚大一两岁而已，但是女孩作为英雄的成绩十分突出，很早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辖区，是下一代英雄的代表人物。

“为什么要邀请我？”

一开始可岚岚以为红发女孩只是在可伶自己，又或者是上级给予的任务而已。但，

“因为岚岚很可爱不是吗？我喜欢可爱的东西。”

红发的女孩从没有正面地回答过可岚岚的问题，又或者这正是答案呢。

已经没有人愿意组队的可岚岚，自然没有拒绝红发女孩的理由。

“请问我该怎样称呼你。”

“你就叫我彩吧，弎味彩。”

从此，可岚岚开始在彩的身边一起行动。

“恶灵都是有核一样的存在，如果核被破坏了，聚集在它周围的东西就会向四周流窜，恶灵也就不复存在。”

“虽然有些核是可以拿来使用的，但是那并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围。”

“你不是可以通过听力去判定恶灵存在与否吗？那么也能够判定它的位置与距离吧？这可是感知器无法做到的事哦。”

“跟别人交流的时候，要多展示出笑容，还有自信点，岚岚可是非常可爱的。”

在和彩的一同行动中，可岚岚学会了和恶灵战斗的技巧，以及如何去和别人相处，渐渐地她融入到了英雄协会这个组织里。

不仅是彩，也拥有了其他的可以交谈的对象。

不过，安静、喜欢读书的文学少女形象却没有改变。

 

“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去哪里？”

“一座一直下着雨的城市。”
“为什么要回去？”

“有和岚岚说过的吧，那座城市是我的辖区，回来本部只是需要做定期的报告而已。”

“但是上面的人有建议让彩留在本部不是吗？”

“偷听到了？”

“偷听到的。”
“嗯，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在那座城市里，有人在等待着我回去。”

“是很重要……那么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的吧。”

“也许再也不能……不，你当然可以来找我。然后那时候岚岚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英雄了吧，嘻嘻！”

彩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也许一些真相不说出来会比说出来更好一点。

“那么就说定了哦，在我成为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英雄后我会去找你的。”

“嗯。”

虽然可岚岚渴望继续和彩搭档，但她并没有理由要求彩留在本部……如果那时候的可岚岚知道这次分别即是永恒的告别的话，或许她会全力阻止彩回去吧。

在回到那座一直下着雨的城市不久后，彩就在与一只强大恶灵的战斗中死去了。而可岚岚在获知消息后，也想尽办法来到了这座一直下雨的城市——孟夏市，她为了复仇而来。

 

这两年可岚岚一直在收集着信息，从支离破碎的线索中获知到的信息仅是：彩为了保护一个少年而死去，对战的是像死神一样的恶灵，对方的武器是一把大镰刀，彩是一位合格且努力的英雄。

可岚岚没有把彩的死亡怪罪到少年的身上，因为英雄就是准备好为他人牺牲的。彩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而已，可岚岚知道自己任性的复仇对象只是那个杀死彩的恶灵而已。

然后是两年之后的此时，可岚岚终于从一个自称黑暗商人的小男孩口中获知了杀害彩的凶手。

“吾辈已经帮汝找到了那只恶灵。”

“它在哪里？有什么特征？”

“36街街主，死镰。”

“有名的恶灵？街主？位于这个世界最顶层的存在？”

“是的，就算是集合你们英雄协会所有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挑战，街主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我还是会前去。”

“呵呵，街不是你们人类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那么我可以一直等直到他出来。”

“等？就以人类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据吾辈了解，死镰除了2年前出现过一次外，有记录的出现时间是在300多年前，而这次汝希望等多久？”

“那么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前往街，你不是说过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方法当然是有，不过吾辈也有说过的，吾辈是一名商人。”

“你想要什么？”

“汝额头上的角。”

“好，我给你。”

 

一年后，

那是一片雪白色的世界，冷冽冽的寒风嗦嗦地从耳边刮过，此时在可岚岚的面前是一座逶迤高耸的雪山，而山顶无云的天空裸露着没有杂质的湛蓝色。

街是这样的风景吗？之前以为是更加虚幻缥缈的存在，可是眼前的景色却过于真实普通。

这时候从雪山脚下的小木屋中走出一个白发飘飘的少年，压低的黑色渔夫帽遮盖了他的容貌，只是没有人会忽略他手中所握的那柄长镰刀，黑色的把柄、银色的刀刃、以及刀刃末尾处装饰的红色骷髅头。

“你就是这里的街主，死镰吗？”可岚岚大声地问道。

“原来还有人会专门来找我呀。”

“四年前，你有没有在一座一直下着雨的城市杀死过一个红发的女孩？”

“这个世界上曾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去。”

“是吗？”

可岚岚的额头上已经没有独角，在平滑的断角口处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这时可岚岚伸手把红色的丝带解开后，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纤细的身体开始变得高大魁梧，就连衣服也被撑开了，青色的皮毛从皮肤中迅速地冒出成长包裹全身。

“我讨厌这样丑陋的样子（噪音），但是如果能够杀死你（噪音），我愿意接受更加丑陋的自己（噪音）。”

此时的可岚岚完全就是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存在：披散的头发不再柔顺而是类似于坚硬的荆棘、充斥着倒刺；尖利的獠牙差次不齐地从嘴中冒出来；原本秀气的脸庞浮现出异样的符文；裸露出来的手与脚都被一层青色的鳞片所覆盖；如果硬要用一个词语去形容现在的可岚岚，那就是——魔鬼。

“哦？是被诅咒者呀，还是有点趣味的嘛。”

“去死吧！”

这时魔鬼化的可岚岚发疯似得向白发少年发起了攻击。

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在不为人知的街道内（雪山脚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