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诸语中的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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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知道,日耳曼语族重要子语中的星期表达方式,如下表所述:
星期 | 古英语 | 英语 | 德语 | 瑞典语 | 挪威语 | 荷兰语 |
星期日 | Sunnandæg | Sunday | Sonntag | Söndag | Søndag | Zondag |
星期一 | Monandæg | Monday | Montag | Måndag | Mandag | Maandag |
星期二 | Tiwesdæg | Tuesday | Dienstag | Tisdag | Tirsdag | Dinsdag |
星期三 | Wodnesdæg | Wednesday | Mittwoch | Onsdag | Onsdag | Woensdag |
星期四 | Thurresdæg | Thursday | Donnerstag | Torsdag | Torsdag | Donderdag |
星期五 | Frigedæg | Friday | Freitag | Fredag | Fredag | Vrijdag |
星期六 | Sæternesdæg | Saturday | Samstag | Lördag | Lørdag | Zaterdag |
注意到古英语中表示星期概念的词汇都有一个共同的后缀dæg,这个词后来演变为现代英语中的day。对比英语中的dæg、瑞典语中的dag、挪威语中的dag、荷兰语中的dag、德语的tag,会发现这些词汇惊人地相似。很明显,这些语言源自一个共同的祖先,这个共同的祖先被称为原始日耳曼语,根据各同源子语形态的分析对比,学者们拟构出这个词在原始日耳曼语中的古老形式*dagaz。
4世纪末,东罗马帝国衰微,居住在帝国的北部防线外(即莱茵河东北、多瑙河以北地区)的蛮族部落开始蠢蠢欲动。凯撒大帝曾将这些蛮族人称为日耳曼人Germani,因为他们在打仗时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虽然这些人自称为条顿人Teutonicus【本部族人民】,至今我们依然使用日耳曼人Germanic
Peoples来指代这些民族。375年,当匈奴人越过顿河并打败日耳曼民族中的一支——西哥特人时,整个帝国边境上的日耳曼民族开始了大逃亡,他们冲破了帝国已经脆弱不堪的防线,并最终于导致了西罗马帝国的陷落(西罗马帝国于476年灭亡)。帝国的广大领土被日耳曼各个部落攻陷占领。从此,野蛮人建立的支离破碎的王国取代了文明一统的罗马帝国,日耳曼各部族的语言和罗马帝国的方言取代了通用的拉丁语,并最终发展演变为如今欧洲的各种语言。这些新生语言主要分为两支:由共同日耳曼语发展而来的各子语言构成日耳曼语族,包括现在的英语、德语、荷兰语、丹麦语、瑞典语、挪威语、冰岛语等;由拉丁语发展而来的各子语言构成罗曼语族,包括现在的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罗马尼亚语等。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耳曼子语中基本词汇如此相像的原因,因为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起源,古英语的dæg、瑞典语中的dag、挪威语中的dag、荷兰语中的dag、德语的tag都来自原始日耳曼语中的*dagaz。
约在3至4世纪期间,日耳曼人仿效罗马人的星期体系,并将星期名中的罗马神名改为对应的日耳曼神名。他们将星期日中的太阳之神苏尔Sol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太阳神苏娜Sunna,将星期一中的月亮之神露娜Luna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月亮之神曼尼Mani,将星期二中的战神马尔斯Mars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战神提尔Tyr,将星期三中的亡灵引导之神墨丘利Mercury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亡灵引导之神奥丁Odin,将星期四中的雷神宙斯Jove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雷神索尔Thor,将星期五中的爱神维纳斯Venus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爱神弗丽嘉Frigg[①]。因为星期六名称中的农神萨图恩Saturn没有对应的日耳曼神祇,于是人们干脆借用这个罗马神名表示星期六的概念,比如古英语中的Sæternes
dæg;或者以日耳曼民族重要的节庆风俗命名,比如瑞典语中的Lördag和挪威语的Lørdag,意思都为【洗澡日】。
我们举英语的例子来分析这些星期名称,这些星期的名称一般由“属格神名”+ 表示“日”的对应词汇构成,字面意思都是【**神之日】。古英语中的太阳sunne之属格为sunnan,而sunnan dæg即【太阳之日】,字面意思为“the sun’s day”或者“day of the sun”,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日Sunnandæg和现代英语的Sunday;月亮mona属格为monan,而monan dæg即【月亮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一Monandæg和现代英语的Monday;战神Tiw的属格为Tiwes,而Tiwes dæg即【Tiw神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二Tiwesdæg和现代英语的Tuesday;亡灵引导之神Woden属格为Wodnes,而Wodnes dæg即【Woden神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三Wodnesdæg和现代英语的Wednesday;雷神Þunor属格为Þunres,而Þunres dæg即【Þunres神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四Þunresdæg和现代英语的Thursday;爱与美之女神Frig属格为Frige,而Frige dæg即【Frig女神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五Frigedæg和现代英语的Friday;农神Sætern属格为Sæternes,而Sæternes dæg即【农神Sætern之日】,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星期六Sæternesdæg和现代英语的Saturday。注意到上述属格中,出现最频繁的一种为“词干+ -es”构成属格,现代英语中表示属格概念的's即由此演变而来,对比古英语freondes和现代英语的friend’s,二者都表示“属于朋友的”之意。
再看德语。德语中将周日到周六分别称作Sonntag、Montag、Dienstag、Mittowoch、Donnerstag、Freitag、Samstag。德语的tag即相当于英语中的day,相信大家都能轻松看出德语的Montag
词汇 | 古英语 | 德语 | 瑞典语 | 挪威语 | 荷兰语 | 现代英语 |
太阳 | sunne | Sonne | sol | sol | zon | sun |
月亮 | mona | Mond | måne |
måne |
maan | moon |
星期日。
罗马人将这一天称为dies Solis【太阳之日】,日耳曼人用自己的语言仿造了类似的词汇。很明显,德语的Sonntag、瑞典语的Söndag、挪威语的Søndag、荷兰语的Zondag、英语的Sunday,都与古英语的Sunnandæg【太阳日】如出一辙。
对比sun的同源词汇我们可以看到,英语、德语、瑞典语、挪威语中的s往往对应荷兰语中的z,因此英语中的Saturday对应变为了荷兰语中的Zaterdag。对比下述英语与荷兰语同源词汇:
柔软soft/ zacht ,七 seven/zeven,航行sail/zeil,酸sour/zuur,盐salt/zout,灵魂soul/ziel,姐妹sister/zuster。
类似的,从day的同源词对比上我们发现,英语、瑞典语、挪威语、荷兰语中的d往往对应德语的t,此处举英语和德语的同源词为例:
舞蹈dance /
Tanz,死亡dead
/ tot,门door
星期一。
罗马人将这一天称为dies Lunae【月亮之日】,或者表示【月神之日】,相似的dies Solis也可以理解为【太阳神之日】。日耳曼人将其改为本民族对应的神灵,即太阳神苏娜Sunna和月亮神曼尼Mani[②]。
德语的Montag即Mond-Tag,即【月亮日】,同样的英语中的Monday即moon-day,相似的道理,瑞典语的Måndag可以认为识瑞典语的måne-dag,挪威语的Måndag可以认为是挪威语的måne-dag,荷兰语的Maandag可以认为是荷兰语的maan-dag。
星期二。罗马人将这一天称为dies Martis【Mars之日】,马尔斯Mars是罗马神话中的战神。日耳曼神话中的战神为提尔Tyr,于是人们用他的名字来命名了这一天,便有了英语中的Tuesday、德语中Dienstag、瑞典语的Tisdag、挪威语的Tirsdag、荷兰语的Dinsdag,意思都是【Tyr’s day】。对比古英语的Tiwesdæg就会发现,上述词汇中间位置的s都来自属格标志,基本上相当于现代英语中的名词属格's。
星期三。
罗马人将周三称为dies
Mercurii
会发现woden中的d音脱落了,而Woens-部分即【Woden’s】之意,荷兰有一个叫Woensdrecht的小城,意思显然是【Woden’s strand】。同样的道理,从神名Odin到瑞典语和挪威语Onsdag,我们看到其中的Ons-部分也是【Odin’s】之意,北欧有一座山叫做Onsberg,字面意思即【Odin’s mountain】。当然,这个对比还告诉我们英语与荷兰语更相近一些,同样的,瑞典语和挪威语则更相近一些。
至于德语中的Mittwoch
星期四
罗马人称这一天为
对比英语中的thunder和荷兰语中的donder,我们发现英语中的th经常对应荷兰语中的d,对比下述英语与荷兰语同源词汇:
拇指thumb/ duim,嘴巴mouth/mond,月份month/maand,牙齿tooth/tand,细小thin/dun,渴thirst/dorst,地球Earth/ Aarde。
仔细听德语中表示雷鸣的Donner、荷兰语的donder和英语的thunder读音,会觉得非常像对雷鸣声“咚——咚”的模拟。在原始日耳曼语中,这个词被称为*thunraz,英语中的thunder、德语的Donner、荷兰语的donder以及雷声索尔的名字Thor皆来自这个词。
星期五。
罗马人将这一天称为dies Veneris,即【Venus之日】,维纳斯Venus是罗马神话中爱与美之女神。日耳曼神话中的爱与美之女神为弗丽嘉Frigg,于是便有了英语中的Friday、德语中的Freitag、瑞典语中的Fredag、挪威语中的Fredag、荷兰语中的Vrijdag,字面意思都为【Frigg’s day】。注意到英语中的Friday对应荷兰语中的Vrijdag,我们发现英语中的f经常对应荷兰语中的v,对比下述英语与荷兰语中的同源词汇:
父亲father/vader,火fire/ vuur,狐狸fox/vos,肉flesh/ vlees,禽鸟fowl/ vogel,自由free/ vrij,虫群swarm/zwerm。
爱神名为为Frigg,于是我们就不难理解古英语中表示“爱”的动词freogan,-an是古英语中的动词不定式标志。这个词的现在分词为freond,字面意思是【the loving one】,现代英语中的朋友friend即由其演变而来。而相应的恶魔fiend则来自古英语的feond,是动词“恨”feogan的现在分词,字面意为【the hating one】,对比敌人foe。
星期六。
罗马人称这一天为dies Saturni,即【Saturn之日】,萨图恩Saturn为罗马神话中的农神。日耳曼神话中没有和Saturn对应的神祇,因此有的部族直接借用罗马神来命名这一天。于是就有了古英语中的Sæternesdæg【Sætern’s day】,其中Sætern即古英语版的Saturn。现代英语中的Saturday,荷兰语的Zaterdag亦如此演变而来。
再看德语的Samstag
当记念安息日(shabbath),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做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的安息日。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
[①]由于共同日耳曼语没有书面文献留下来,我们对于日耳曼神话和日耳曼语的了解来自于各个子语。在个子语言中,诸神灵的名字称呼稍有不同,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志。此处的日耳曼神话人物名,采用日耳曼神话中流传最广的北欧神话人名。其他日耳曼子语中,这些人物的名称稍有不同,比如战神Tyr在古英语中称为Tiw、雷神Thor在古英语中称Þunor、主神奥丁Odin在古英语中称为Woden、爱神Frigg在古英语中称为Frig。后文如未特殊提及,凡日耳曼神话神名皆使用北欧神话中的版本。
[②]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日耳曼神话中太阳神为女性形象,表示太阳的词汇亦为阴性,比如德语中的die Sunne。而月亮神的形象为男性,并且表示月亮的词汇为阳性,比如德语中的der Mond。这一点正好与罗马神话和拉丁语相反,拉丁语Sol为阳性,因此太阳神为男性形象;Luna为阴性,因此月亮之神为女神。
[③]德语的mi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