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人预期违约情形下债权人的救济方式

    ——民法典违约责任制度实务分析（三）

北京市一法律师事务所  韩洪律师

一、预期违约的概念和类型

预期违约，亦称先期违约，是指合同履行期限到来前，债务人明确表明其将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通过其行为表明在合同履行期限到来时不履行合同义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民法典）第五百七十八条规定：“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合同义务的，对方可以在履行期限届满前请求其承担违约责任。”

民法典上述规定表明，预期违约包括明示预期违约和默示预期违约两种情形。所谓明示预期违约，是指合同履行期限届满前，一方当事人无正当理由以口头形式或者手机短信、微信、电子邮件等书面形式向对方当事人表示其将不履行合同。所谓默示预期违约，是指合同履行期限届满前，一方当事人虽然没有向对方当事人明确表示不履行合同，但其行为表明其将在履行期到来时不履行合同义务，例如转移责任财产致使丧失偿付能力、抽逃资金、一房二卖，等等。

二、预期违约的判断

预期违约责任制度的最大特点，是债权人可以在履行期限届满前，即违约行为尚没有实际发生前，采取适当的措施救济自己的权益。如果债权人对预期违约的判断出现失误，则可能会面临反而向债务人承担违约责任的后果。因此，债权人需要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及相关事实，正确判断债务人是否存在预期违约情形。

预期违约的判断，包括对明示预期违约情形的判断和默示预期违约情形的判断。

在债务人明确表明其将不履行合同义务的明示违约情形下，债权人对预期违约的判断相对容易，只要债权人留存好相关证据，就可以避免纠纷发生后无法举证证明债务人预期违约的风险。

就债务人的行为是否表明其将在履行期限到来时不履行合同义务的默示违约，因标准的缺失及行为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等原因，债权人判断的难度和风险都比较大。对此，债权人可以借助不安抗辩权的行使来确定债务人是否构成默示违约。即，债权人在确认债务人存在民法典第五百二十七条第一款规定的四种法定情形下，先中止履行、并及时通知债务人，要求债务人提供担保，债务人如果在合理期限内未恢复履行且未提供适当担保，债权人则可以依据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八条规定，确定债务人存在默示违约情形。

民法典第五百二十七条第一款规定：“应当先履行债务的当事人，有确切证据证明对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中止履行：（一）经营状况恶化；（二）转移财产、抽逃资金，以逃避债务；（三）丧失商业信誉；（四）有丧失或者可能丧失履行债务能力的其他情形。”

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八条规定：“当事人依据前条规定中止履行的，应当及时通知对方。对方提供适当担保的，应当恢复履行。中止履行后，对方在合理期限内未恢复履行能力且未提供适当担保的，视为以自己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中止履行的一方可以解除合同并可以请求对方承担违约责任。”

三、债权人的救济方式

债务人预期违约情形下，债权人需要根据债务人是否构成不履行主要债务来选择相应的救济方式。《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公约》将预期违约分为预期非根本违约和预期根本违约两种类型 ，分别规定了相对不同的救济措施。民法典没有就债务人预期违约是否构成根本违约进行区分，从法理上讲，在债务人预期违约仅构成一般违约的情形下，债权人只能选择请求债务人承担违约责任的方式救济自己的权益；在债务人预期违约构成不履行主要债务、导致合同目的不能实现等根本违约情形下，债权人可以解除合同，请求债务人承担违约责任。

民法典关于债务人预期违约情形下债权人救济方式的规定，主要包括：

其一，行使不安抗辩权，中止履行自己所负合同义务。在债务人预期违约构成不履行主要债务的情形下，债权人可以依据见民法典第五百二十七条、第五百二十八条的规定，中止履行。

其二，解除合同并请求债务人承担违约责任。依据民法典第五百六十三条、第五百六十六条规定，在履行期限届满前，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的，对方当事人可以解除合同，并可以请求违约方承担违约责任。依据《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八条规定，一方当事人在有确切证据证明对方存在不能履行主要债务的风险，依法中止履行并通知对方后，对方未合理期限内未恢复履行能力且未提供适当担保的，视为以自己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中止履行一方可以解除合同并可以请求对方承担违约责任。

第三，请求预期违约方承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依据民法典第五百七十八条规定，一方当事人存在预期违约情形的，对方可以在履行期限届满前请求其承担违约责任。

合同纠纷实务中需要注意，虽然法律没有把预期违约情形下违约责任的承担条件限定为不履行主要债务，但是，多数裁判观点认为应当以债务人是否已经履行了主要债务，来判断债权人是否有权请求债务人承担预期违约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