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如何评画
(2011-01-01 12: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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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应物象形”是指绘画要真实地表现出物象的造型结构、质量感、空间感,也就是要表现出物象的造型构成的各个要素。“象形”要“应物”而象。“随类赋彩”是从绘画的色彩角度而言的。“随类赋彩”的“类”是个别不同的具体对象。按照不同的具体对象的要求而给以色彩的表现。例如郭熙认为,“水色春绿、夏碧、秋青、冬黑”,《宣和画谱》说花卉画家滕昌佑“精于芙蓉、茵香、兼为爽紵果实,随类傅色,宛有生意也”。这里可以看到我国绘画在色彩应用上的一个最大特点,那就是从对象的固有色出发,而不同于西洋画那样去描写在光的映照下色彩发生的复杂变化。色彩的施用,大多在笔墨已完成了基本的造型以后。即使直接用色彩描绘,色彩的变化也只是“一色中之变化”,即固有色明度上的变化。但就借助于固有色明度的变化,各个固有色的相互的对比与映发,色彩与笔墨的配合,以及考虑到纸绢因素的作用,我国画家虽然不去描写光色的复杂变化,仍自然收到了极有感染力的真实的效果。我国古代画家把用色的最成熟的境界称之为“浑化”。所谓“浑化”即在画面上看不到人为的色彩的涂痕,看到的是“穠纤得中,灵光倘恍”,看上去“墨中有色,色中有墨”,整幅画的色彩“不浮不滞”,没有可憎可厌的“红绿火气”。达到这种境界的作品,鲜明而真实地呈现了对象的固有色调,同时又呈现了对象的质量感、体积感,并在整幅画的色彩配合上达到了协调。这样的作品如在白石老人的一些杰作中得到了很好的表现。
西洋画特别强调光在色彩变化中的作用。古希腊时代的绘画,就十分注重光在色彩变化中的作用和地位,如公元前4世纪希腊作品《奥多布朗丁尼婚礼图》,画中人物的肌肉、服饰的色彩是随光的变化而赋彩的,给人以极真实的视觉感觉。到了罗马时代光对于色彩运用具有更自觉的意识。文艺复兴时期西洋绘画光与色的关系已成为画家作画的基本功。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是其时代的代表作。后来的鲁本斯、哈尔斯、伦勃朗、夏尔丹等著名画家对光与色关系的运用可以说达到了西洋画的最高境界。如鲁本斯的《苏珊娜·佛尔曼像》、哈尔斯的《吉普赛女郎》、伦勃朗的《天使降临圣子之家》等,在色彩的运用上完全是根据光的原理进行的。;
“经营位置”。绘画如写文章,在内容结构上须有一个纲领,就是中国绘画所谓的“布局”和“章法”,西洋绘画通常所说的“构图”。这是绘画艺术表现技巧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基本方面。画家在画面上表现的对象(山水、人物、花鸟、静物)必须考虑到对象的“位置”,位置得当时对象才能耐人寻味、引人入胜。从带故事情节的人物画方面讲,这故事有着一定的情节,发生在一定的环境中,绘画所能描写的又只能是一瞬间的视觉形象。因此在创作之前,要求画家必须先经过构思,确定环境如何安排;人物与环境,人物与人物的关系如何处理等等。这一切都要先加以“经营”。对于人物故事画,“经营位置”是个重要问题。
谢赫指出,“自唐以前,名画未有无故事者”,而“有故事便须立意结构”。从宋代起,山水画充分发展后,“经营位置”的问题对于山水画也十分重要。中国古代的山水画很少是具体的某个地方的风景写生,而是典型化地求得自然的某一美的意境的体现。因此只有在“丘壑”的“位置”安排得当时,山水画才会美。在花卉画中,“位置”的问题也很重要。清代的花卉画家邹一桂甚至把它提到第一位。因为花卉画的美,和画面上枝、叶、花的位置分布有很大关系。
实际上任何题材的绘画都有“经营位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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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绘画在构图上十分留意于主体的突出表现,同时又注意到主体与局部的关系,在主体与局部的相互呼应、映照、对比、衬托中去获得主体的表现。画面有着鲜明的中心,同时整体的形式感又是统一和谐的。此外,中国画家还十分注意构思的含蓄,耐人寻味。历代的画论都谈到一些构图的基本规律:宾主、呼应、虚实、藏露、简繁、疏密、参差等等。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中国画家很注意,也很理解画面形式感的完美和谐问题。
清代的华琳曾指出画面空白分割的适当与否,和画面形式感是否完美及和谐有很微妙的关系。他说,于通幅之空白处,尤当审慎。有势当宽阔者,窄狭之则气促而拘;有势当窄狭者,宽阔之则气懈而散。务使通体之空白毋迫促,毋散漫,毋过零星,毋过寂寥,毋重复排牙测通体之空白,亦即通体之龙脉矣。如齐白石的作品,不论寻丈巨幅还是飓尺幅小品,在构图上都给我们一种十分完整、协调的感觉。
西洋绘画的构图非常强调透视、解剖,强调空间的距离和体积的真实,在二维平面中表现出三维的真实感觉。构图强调对比、和谐,强调矛盾冲突,强调稳定,强调统一性和多样性,强调近景、中景、远景的比例和位置,总之,我们在观看绘画时第一个层面应该从这三个方面去把握。
观看绘画的第二个层面应从“骨法用笔”去把握。中国绘画讲“骨法用笔”,“骨法”是人体的“形状颜色”,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人体的形体比例和结构、质量感、体积感等,即人体造型构成的各个要素。“骨法”的表现在中、西画有很大不同。在西洋画中,“骨法”是通过光投射到对象上所产生的明暗变化而表现出来的。因此,最主要的手法是由明暗调子所构成的各方面的描写,线只在面相交的地方,特别是明暗面相交的地方显现出来。在中国绘画中,“骨法”的表现最后“归乎用笔”。“用笔”在中国绘画中也就是线的应用。不取明暗面的描绘方法。在绘画艺术上的另一个重要手段就是线的效能的发挥。在构成对象的面的起伏、转折、相交的地方,人们可以体察到线的存在,以及与对象的结构、质量感有联系的线的微妙变化。借助于线的应用,仍然可以取得造型的效果,线始终是中国绘画造型的基础。
应用线来造型,“骨法”通过“用笔”得到了十分真实的表现。宋代的董自在《广川画跋》中对于吴道子的画是这样评价的,“吴生之画如塑,然隆眉丰额,跌目陷脸,非谓引墨浓厚,而面目自具,其势有不得不然者。……旁观周视,皆四面可意会。其笔迹细如铜丝萦盘。朱粉厚薄,皆见骨高下而肉起陷处。”这可算是“骨法用笔”的一种较高的境界。
宋代山水画的发展,使“骨法用笔”的含义有了一个重大变化,同时使中国绘画的“应物象形”的技巧,即造型的技巧有了一个很大的提高。在山水画还未充分发展以前,中国绘画先用线塑出形体,然后再行“随类赋彩”。不仅人物画是如此,早期的山水画也是如此。例如展子虔的《游春图》就是这样。这种仅仅应用线去塑造形体的方法,对于表现人体和人所穿的衣服等等的形体构成和质量感等,只要画家经过长期的锻炼,是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的。但对于山水画,如只应用线,即使技巧很好,也是不行的。因为山水画的不断发展,必然要求更好地表现自然的空间感和树木山石的体积感、质量感,以及气候的变化等等,也就是古人所说的阴阳明晦、远近疏密、朝暮阴晴等等。所有这些,都不是线的效能所能胜任的,因此,随着山水画的发展,在“用笔”之外就提出了“水晕墨章”的问题。虽然在“骨法用笔”之外提出了用墨,但中国画家认为在绘画的造型上,用笔比之于用墨具有更为根本的意义。“墨以笔为筋骨”,只有在用笔确立了“骨”,也就是确立了物象的形体结构之后,墨的应用才有根据,“肉”才能有所依附。正如人如果没有骨头就立不起来一样,绘画中的造型如果没有骨也不能立得起。中国画家正确地理解到了绘画造型首先必须正确地确立物象的形体结构,然后才能进一步去描写明暗和色彩,表现出物象的体积感、质量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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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绘画的第三个层面:绘画是否“气韵生动”和“传神”。“气韵”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一个人的精神面貌、精神风貌。“气韵生动”要求画家在创作中要把所画的人物的精神、性格、内心世界“生动”地表现出来。人物画不仅要求形体的逼真,而且要求人物的内心世界、内在精神也必须通过绘画把它表现出来。中西绘画十分强调人物画要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如达·芬奇的人物画《蒙娜丽莎》,肖像显示了主人翁神态生动而自然,传神的眸子看得出她悠思而多情,极其自然的双唇传达了会心的微笑,丰润的双手充满了饱有信心的生命力,这一切都充分刻画出一个非常典雅、恬静,思想深邃有较高教养,优美高尚的妇女形象。肖像画得那样传神生动,当时人评价:“真的,肖像描绘得那样,以致使任何一位卓越的艺术家都战栗和惶惑不安,不管他是什么人。①”
中国画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提出了人物画要“传神”,要“气韵生动”的要求,提出了在人物画中刻画人物精神性格的要求,并且在实际创作中致力于人物精神性格的刻画,这就使中国画家开始明确意识到了现实主义艺术的典型化和艺术概括的法则。因为对人物内在精神、内在性格的描绘,没有一定的典型化和艺术概括的”功夫是不行的。自然主义照相式地记录人物的外形,虽然能作到逼真,但并不能保证内在精神、内在性格的逼真。人物内在精神和性格的表现,要求画家必须深入观察、认识、理解所描写的对象,捕捉住那些具有本质意义的形体特征、细节、动态、表情等,删略减弱那些偶然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是实行概括和典型化。凡是伟大的画家都具备了这种素质。如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和《蒙娜丽莎》等代表作,就是这种典型化的典范。
当然并不是只有人物画才讲“气韵生动”,山水画、花鸟画也有“气韵生动”问题。什么是物的神,物的“气韵”?这当然不是说万物都像人那样是有精神、有灵魂。物的神,物的“气韵”其实质就是事物内在本质、内在生命、内在意义等。明代唐志契在论述物的“气韵”时说,凡画山水,最要得山水性情。得其性情,山便得环抱起伏之势……水便得浪涛潆洄之势……岂独山水,虽一草一木,亦莫不有性情。若含蕊舒叶,若披枝行干,虽一花而或含笑,或大放,或将谢,或未谢,俱有生化之意,写意者正在精神,亦在未举笔之先预有天巧耳!不然画家六则,首云“气韵生动”,何所得“气韵”耶?
我国历代的画论,无论谈画山水,画花鸟草虫,画梅,画竹等等,都无不贯穿这样一种精神,那就是画家不仅仅画以“形似”为能事,而是要画出物的内在生命、内在意义——“气韵生动”。例如齐白石画虾几十年,他在实际观察中,不断探索如何表现虾的身躯的那种透明感和它在水中那种活跃的运动感,最后抛开了“形似”的羁绊,大胆地进行艺术概括。为了达到造型上的简练,他有意删除了一些不损害虾的真实性的小腿,最后又添了几条和虾的形象有关的,能突出虾的生命气韵的须,把虾的次要部分舍去,突出它的重要特征,使形象更加完美、更有生气。
我们观画从以上三个层面讲,真正达到观画的最高水平,应是画的“气韵生动”,首先看一幅作品在“气韵生动”上的成就如何。对于画家而言,虽然画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气韵生动”,但能否达到这种境界,却须看在画之后的客观效果。这里涉及到画家自身的艺术修养、艺术技巧、表现手法等多种因素。总之,从观画角度讲,只有从上述三个层面去把握绘画,并能最终把握到作品的“气韵生动”的本质,那么观画就算达到了一定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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