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是我的第二故乡,淄博烧烤的红红火火我当然非常关注。火的原因是因疫情期间--大学生隔离--烧烤饯行的人文故事而起。想起曾经因路过和工作关系与淄博的几次交集,往事如烟,不胜感慨。
我老家是莱芜县,第一次经过淄博是七五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初次出远门,从莱芜去北镇找我爹,经过辛店,现在叫临淄。区区几百里路当天到不了,必须在辛店汽车站候车室住一宿等第二天的汽车。那天晚上天气不冷不热,手里钱少,也不知道旅社是干什么用的。就和一个去广饶的老采购员作伴相互照应,顶头睡在木连椅上,渴了就用盐水瓶子喝站里的自来水,饿了就吃我娘做的玉米煎饼。我带了一本批判儒家的书,那老采购员拿过去边看边对我讲些补充的故事,第二天早上他还给我时,我就没要直接送给他了,此后再没遇到那老叔。
天亮后我登上了去北镇的长途汽车,路过了全是土马路和平房的高青县城,视察了大批裹着头巾挥着铁锨修建石灰公路的兄弟爷们,跨过黄河,顺利找到我36岁的老爹。
这一次出门,和作家余华《第一次出远门》的惊险程度差远了,但我觉的别有一番温馨和自豪。
一年后我就业加入矿山建设工作,再几年来到淄博建设铁矿。随着阅历的增加,对淄博也有了诸多理性认识。
其实淄博自古就很火,是千年古都。《春秋列国志》和诸多教科书里相当大的篇幅,是描写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故事,当代高中生恶搞的“齐秦喊赵薇演出”七雄典故,说明俺堂堂齐国,还排在秦国前面。那时候的211第一学府,是这里的稷下学宫,李斯丞相是优秀毕业生。体育也不差,全世界的足球发源地就在这里,那时叫蹴鞠。《水浒传》的高俅就以花式足球技术受宠青云直上,得到了国防大臣的太尉位置,后来坏事做绝,看来这个行当不太干净还是有古老传统,如今在足球界里挖呀挖,多坏的种子就有多坏的瓜,到现在高级贪官还没挖完。
淄博历史上的名人很多,以齐桓公、管仲、晏殊、姜子牙、贾思勰等比较出名,后来还有着国人无人不晓的蒲松龄以及他的《聊斋志异》,当时我曾有机会去看过临淄车马坑、蒲松龄旧居、博山溶洞等风景名胜。
淄博是我们国家有名的工业城市,农业、机械、陶瓷业、矿业、纺织业很发达,陶瓷产量当时全国第一,电视剧《大染坊》的故事也发生在这里。
农产品受益于《齐民要术》的指导,种植业非常发达。我单位的一个老地质工程师说,他的的确确走遍全国,但从来没见过淄博集市上蔬菜品类这么繁多,价格也便宜。
博山城路边那时有家酒店,是“川三大酒店”,我想路上看过的人不会少,肯定都会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洋梗。多年后一个博士讲课解密,他曾特地停车前去请教,老板说那是“站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意思,是因为他的酒菜太好。以此也可以看出当地百姓的豪爽程度,多年以后再从那走,就寻不见那个门头。在此奉告各位博友要小心,到这里民间做客,不被灌醉被视为待客不周。
我老家是鲁国故土,和淄博隔山搭界,只有博山附近的青石关可以通行。青石关是我老家经常提到的地方,家家户户都用关那边的瓷器,有碗、盆、碟、壶等。尤其是我舅特有经历,早年推着独轮车爬山过关,常年贩运盐和瓷器,家里因此致富,过得很殷实。
当地老百姓真的很仗义,我们之间买买卖卖很少闹纠纷。附近与我们打交道的大队会计老傅,人缘特好,一连几次要我们去他家聚聚,我们怕影响不好一直没去。老傅后来火人了,说我们不给他面子。还说他儿子做鱼很好吃,这次鱼都买好,必须去。我们几个只好买了点礼物去做客,时值冬天,看到那是较少见的冰鲅鱼,他的儿子在那里把鲅鱼囫囵个洗了洗,两手一掰就放到锅里炖了起来,端上来以后味道特腥,都吃不下,老傅几番劝让也没用,他自己倒是吃了不少。回来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来,那小子没破膛清洗,上锅煮的是内脏血液在内的全囫囵鱼,所以又臭又腥。大家笑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委婉告诉傅大哥要如何改进烹调方法。
当时在驻地的村子,曾看到计划生育突击队头戴安全帽执法,抓不到超生者,就在这家屋梁上拴上钢丝绳,用履带拖拉机一拉,墙倒屋塌。说明尽管此地民风很淳朴,但违反了原则也特别较真。
当地人也不乏幽默。我们安全科孟科长有一次去邻矿做客户回来,说他朋友的事可以上“聊斋”,朋友他爹六十多岁的老头算的挺准,每到开工资这天就来矿向儿子要钱买酒喝。还有一大套理论,说为什么儿子能当上矿工吃馒头吃肉?那是因为成分好。为什么成分好,那是他解放前抽大烟把房子和地都卖的吊蛋净光,所以土改他家是贫农。要不然是地主成分,他儿子还能有这机会?还不高高兴兴给我拿钱?真是世界真奇妙,各有各的道。
在淄博住习惯了,到其他城市就显得不适应。比如在1988年去国内的京都出差,被不同售货员采用买东西一元五,你给他十元他找给你三元五卷起来递给你的办法,两次昧去10元整,第三次有了经验马上叫住当面摊开细数,果然又少了五元被我及时索回,看来这是对付外地人的流行公式。招待所会计们收整的全国粮票,那是含油的票证,走时退给在家不能用的北京粮票,骂,也没用。那时的脸面,没几斤粮票值钱。
在香港机场是被诈骗未遂。一个制服港姐填完单子,对土的掉渣的我说,手续费10美元。我突然一怔,说把发票给我看看,那姐们很不情愿的把单子递给我,过去上的学很管用,认出外文是港币嘛,十倍价差,比京腔还黑。交上十港币后那港姐直接将屁股对着我不再搭理,老手啊。在淄博就碰不上这样玄妙事,以后我常常蛮有底气的和朋友说,资本主义社会真的很操蛋。当时很愤懑,狗眼看人低的味道的确不好。现在看应该感谢生活,都是很有趣的成长故事和人生财富,后来我把这些遭遇当成案例,学生们听得哈哈大笑,半节课都很有活力。
在淄博那几年是我迅速成长的时期。那时每顿饭两毛钱的炒白菜加一个馒头,晚上有大把的看书时间,就是很豪华的日子。肉食平日很少见,至于烧烤,都没有人听说。所知道的最高级的肉是八戒肉和唐僧肉,也不过被妖精要洗洗煮着吃,不知道烤着沾胡椒粉会更好吃---啊嚏!
不知不觉间,在那里工作学习逐渐成熟,浪迹于社会,后来接到新工作,上手得比较快。比如逐渐而来的微机操作,人事工作,就业指导,三尺讲台等都拾得起放得下,许多是那时的积蕴。
淄博最近这次火起来,是因为餐饮服务业,同样是烤肉,以文行商,应节造市,就有了丰富的城市内涵,理应如此。当代成千上万稚嫩的大学生竟能和烧烤有千丝万缕的故事,吃肉到撑,摇旗呐喊,真的是开天辟地。
以后再经过淄博,必定先去烧它一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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