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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冥想

(2022-03-13 23:57:12)
任我行道:“多年以来,《葵花宝典》一直是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历来均是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其时我修习吸星大法废寝忘食,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便想将教主之位传给东方不败。将《葵花宝典》传给他,原是向他表示得十分明白,不久之后,我便会以教主之位相授。唉!东方不败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这教主之位明明已交在他的手里,他为什么这样心急,不肯等到我正式召开总坛正式公布于众. 偏偏要干这叛逆篡位的事?”他皱起了眉头,似乎直到此刻,对这件事还是弄不明白。

向问天道:“他一来是等不及,不知教主到何时才正式相传;二来是不放心,只怕突然之间大事有变。”

任我行道:“其实他一切已部署妥当,又怕什么?当真令人好生难解。我在黑牢中静心思索,对他的种种奸谋已一一想得明白,只是他何以迫不及待的忽然发难,至今仍然想不通。本来嘛,他对你心中颇有所忌,怕我说不定会将教主之位传给你。但你既不别而行,已去了他眼中之钉,尽管慢慢的等下去好了。”

向问天道:“就是东方不败发难那一年,端午节晚上大宴,小姐在席上说过一句话,教主还记得么?”任我行搔了搔头,道:“端午节?那小姑娘说过什么话啊?那有什么干系? 我可全不记得了。”向问天道:“教主别说小姐是小孩子。她聪明伶俐,心思之巧,实不输于大人。那一年小姐是七岁吧?她在席上点点人数,忽然问你:‘爹爹,怎么咱们每年端午节喝酒,一年总是少一个人?’你一怔,问道,‘什么一年少一个人?’小姐说道:‘我记得去年有十一个人,前年有十二个。今年一、二、三、四、五...咱们只剩下了十个。’”

任我行叹了口气,道:“是啊,当时我听了小姑娘这句话,心下很是不快。早一年东方不败处决了郝贤弟。再早一年,丘长老不明不白的死在甘肃,此刻想来,自也是东方不败暗中安排的毒计了。再先一年,文长老被革出教,受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高手围攻而死,此事起祸自也是在东方不败身上。唉,小姑娘无意中吐露真言,当时我犹在梦中,竟自不悟。”


他顿了一顿,喝了口酒,又道:“这‘吸星大法’,创自北宋年间的‘逍遥派’,分为‘北冥神功’与‘化功大法’两路。后来从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别传落,合而为一,称为‘吸星大法’,那主要还是继承了“化功大法’一路。只是学者不得其法,其中颇有缺陷。其时我修习吸星大法已在十年以上,在江湖上这神功大法也是大有声名,正派中人闻者无不丧胆。可是我却知这神功之中有几个重大缺陷,初时不觉,其后祸患却慢慢显露出来。那几年中我已然深明其患,知道若不及早补救,终有一日会得毒火焚身。那些吸取而来的他人功力,会突然反噬,吸来的功力愈多,反扑之力愈大。 

令狐冲听到这里,心下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十分不妥。

任我行又道:“那时候我身上已积聚了十余名正邪高手的功力。但这十余名高手分属不同门派. 所练功力各不相同。我须得设法将之融合为一.以为己用,否则总是心腹大患。

那几年中,我日思夜想,所挂心的便是这一件事。

那日端午节大宴席上,我虽在饮酒谈笑,心中却兀自在推算阳跻二十二穴和阳维三十二穴,在这五十四个穴道之间,如何使内息游走自如,既可自阳跻入阳维,亦可自阳维入阳跻。因此小姑娘那几句话,我听了当时心下虽然不快,但片刻间便忘了。”

向问天道:“属下也一直十分奇怪。教主向来机警万分,别人只须说得半句话,立时便知他心意,十拿九稳,从不失误。可是在那几年中,不但对东方不败的奸谋全不察觉,而且日常...日常...咳...”任我行微笑道:“而且日常浑浑噩噩,神不守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也不是?”向问天道:“是啊。小姐说了那几句话后,东方不败哈哈一笑,道:‘小姐,你爱热闹,是不?明年咱们多邀几个人来一起喝酒便是。’他说话时满脸堆欢,可我从他眼光之中却看出满是疑虑之色。他必定猜想,教主早已胸有成竹,眼前只不过假装痴呆,试他一试。他素知教主精明,料想对这样明显的事,决不会不起疑心。”

任我行皱起眉头,说道:“小姑娘那日在端午节大宴中说过这几句话,这十二年来,我却从来没记起过。此刻经你一提,我才记得,确有此言。不错,东方不败听了那几句话,焉有不大起疑心之理?”向问天道:“再说,小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聪明,便在一二年间,只怕便会给她识破了机关。 等她成年之后,教主又或许会将大位传她。东方不败所以不敢多等,宁可冒险发难,其理或在于此。”

任我行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唉,此刻我女儿若在我身边,咱们多了一人,也不致如此势孤力弱了。”

向问天转过头来,向令狐冲道:“兄弟,教主适才言道,他这吸星大法之中含有重大缺陷。以我所知,教主虽在黑牢中被囚十二年,大大受了委屈,可是由此脱却俗务羁绊,潜心思索,已然解破了这神功中的秘奥。教主,是也不是?”

任我行摸摸浓密的黑髯,哈哈一笑,极是得意,道:“正是。从此而后,吸到别人的功力,尽为我用,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异种真气突然反扑了。哈哈!令狐兄弟,你深深吸一口气,是否觉得玉枕穴中和膻中穴中有真气鼓荡猛然窜动?”

令狐冲依言吸了口气,果觉玉枕穴和膻中穴两处有真气隐隐流窜,不由得脸色微变。

任我行道:“你不过初学乍练,还不怎么觉得,可是当年我尚未解破这秘奥之时,这两处穴道中真气鼓荡,当真是天翻地覆,实难忍受。外面虽静悄悄的一无声息,我耳中却满是万马奔腾之声,有时又似一个个焦雷连续击打,轰轰发发,一个响似一个。唉,若不是我体内有如此重大变故,那东方不败的逆谋焉能得逞?”



法王道:“杨兄弟,你的武功花样甚多,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一句,博采众家固然甚妙,但也不免驳而不纯。你最擅长的到底是哪一门功夫?要用什么武功去对付郭靖夫妇?”

这几句话可将杨过问得张口结舌,难以回答。

他一生遭际不凡,性子又是贪多务得,全真派的、欧陽锋的、古墓派的、九陰真经、洪七公的、黄药师的,诸般武功着实学了不少。这些功夫每一门都是奥妙无穷,以毕生精力才智钻研探究,亦难以望甚涯岸。他东摘一鳞、西取半爪,却没一门功夫练到真正第一流的境界。遇到次等对手之时,施展出来固然是五花八门,叫人眼花撩乱,但遭逢到真正高手,却总是相形见绌,便和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霍都相较,也是颇有不及。

他低头凝思,觉得金轮法王这几句话实是当头棒喝,说中了他武学的根本大弊。

转念又想:“我既已决意与姑姑厮守终生,却何以又到处留情?程英、媳妇儿,还有那完颜萍。我对他们既无真情,何以又不规规矩矩的?这真是贪多嚼不烂了。”

再想:“不论洪七公、黄药师、欧陽锋,或是全真七子、金轮法王,凡是卓然而成名家者,都是精修本门功夫,别派武功并非不懂,却只是明其家数,并不研习,然则我该当专修那一门功夫?”在情在理,自当专研古墓派的玉女心经才是,但想到洪七公的打狗棒法如此奥妙、黄药师的玉萧剑法这等精微,置之不理岂非可惜?而义父的蛤蟆功与经脉逆行、九陰真经中的诸般功夫,无一不是以一技即足以扬名天下,好不容易学到,怎能弃之如遗?

他走出茅棚,在山顶上负手而行,苦苦思索,甚是烦恼,想了半天,突然间心念一动:“我何不取各派所长自成一家?天下武功,均是由人所创,别人既然创得,我难道就创不得?”想到此处,眼前登时大现光明。

他自辰时想到午后,又自午后苦思至深夜,在山峰上不饮不食,生平所见诸般精妙武功在脑海中此来彼往相互激斗。

他曾见洪七公与欧陽锋口述比武,自己也曾口讲指画而将李莫愁惊走,此时脑中诸家武功互争雄长,比口述更是迅速激烈。想到后来,不由自主的挥拳踢腿的施展起来。初时还能分辨这一招学自洪七公,那一招学自欧陽锋,到得后来竟是乱成一团,他再难支持,仰天摔倒,昏了过去。

达尔巴遥遥望见他疯疯癫癫,指手划脚,不知干些什么。突然见他摔倒,大吃一惊,要去相救。

金轮法王笑道:“别去拂乱他心思。只可惜你才智平庸,难明其中的道理。”

杨过睡了半夜,次晨一早起来又想。七日之中,接连昏迷了五次。

说要综纳诸门自创一家,那是谈何容易?

以他此时的识力修为固然绝难,那更不是十天半月间之事。

但连想数日之后,恍然有悟,猛地明白诸般武术皆可为我所用,既不能合而为一,也就不必强求,日后临敌之际,当用则用,不必去想武功的出处来历,也已与自创一派相差无几。

想明白了此节,登时心中舒畅。

金轮法王经这数日运功自疗,伤势愈了八九成,已可行动如常,这日见杨过突然神情平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知他于武学之道已进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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