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白花鸟《清白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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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白书画杂谈 |
少白所画白菜,其画技为齐白石嫡传。齐白石一生喜画白菜,并以自己画面洋溢着的“蔬笋气”为荣,他与“白菜”之间更是有着说不完的典故与趣事了。
坊间传说,齐白石早年经济拮据窘迫之时,曽有这样一件想要效仿山阴羲之写《黄庭》换白鹅的故事。
那天正是北平大风扬沙的天气。齐白石在画室凝神执笔,忽然听到窗外有卖大白菜的吆喝之声。几次欲下笔,气息都被吆喝声打断。他于是坐不住了,想要出门制止,可转念一想,为何不画一张白菜去换一棵白菜?那大概也不失为一段文人佳话吧。
出门一看,屋外铁栅边,一个北方大汉正守着一车白菜呦喝,脖子长筋抻得老长。忽见开门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白胡子老头,正看着他一车白菜出神,十分想吃的样子。卖菜汉子见来了主顾忙招呼道:“老先生!你要称几斤?称给得高高的”。齐白石从身后摸出一卷纸说:“我拿这画的白菜,换你一棵白菜,你可肯么?”这汉子一听,勃然大怒说:“我不看你一大把岁数,窝心脚窝死你。大北风天!有这么消遣人的吗?倒想得美!拿一张画的假白菜,要换我真白菜!”一顿咆哮,弄得老先生摸不着南北,挟着画灰溜溜的走了,从铁门侧身钻进去时,低声嘟囔了一句:“嗨!真是有辱斯文!”
这卖菜汉子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纸白菜的价格,何止够换他一车白菜。时至今时今日,齐白石先生的真迹,随随便便一张花鸟草虫图,价格已是百万、千万有逾,恐怕比数车真金白银做的白菜还要贵些。其经济与艺术价值,恐怕是这卖菜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吧。
虽然这只是坊间一段并无考证的戏说笑谈,但说明了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白菜”已成为齐白石作品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画作主题之一。
的确,有生之年一向勤俭的白石老人,一生最留恋的日子,便是这段拮据而清苦的,“画梅乞米”的日子。他常以吟诗、作画、刻章的方式,来追忆这段自给自足享受着自由劳作的欢愉时光,用作品中的诗意,赞美自己理想中清贫而安详的农家生活,并劝导着后辈做人处事朴厚清白的价值取向。他有一方闲章,写的便是:“以农器譜传吾子孙”。
而齐白石所画的白菜,亦常用“清白家风”或“清白传家”的提款。生于“糠菜半年粮”这般穷人世家的齐白石,独以白菜为百菜之王,念念不忘“先人三代咬其根”的家训,认为“菜根香处最相思”,便常常以青白菜谐“清白”之音,以寄人生之志。
那时候的北平,胡同里许多寻常人家的大门上,都贴有“清白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联。这副对联,典出《后汉书·杨震传》,原文是:“震性公廉,不受私谒;子孙常疏食步行,故旧长者或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大意是说,杨震这个人,为官清廉,从不接受私下馈赠贿赂,而他的子孙也粗茶淡饭度日,安步当车,老友与长辈们都劝杨震为子孙置些产业,而杨震不答应,并说:‘让后世人称赞我的子孙出自清白人家,以这样的名声作为遗产,不是更厚重吗?”
后世百姓,便都以“清白家风”作为传家之宝,将道德上的无暇洁净、生活上的勤俭朴素之风,作为精神遗产代代相传。
白石老人那一张张“清白家风”的随意点染,都是真功夫。他本是以卖画为生,却能够超越讨好世俗的绘画取向,在画里尽情尽性、洒脱痛快地吐露强烈的文人情怀,表现出笔外之意、画外之境;便是因为身处的时代带给他的人生体验,促使他不断质疑生命本质而拓展出的生存张力。
少白画作“清白家风”,继承了齐家画派笔酣墨饱、力健有锋,浓淡相怡的笔力,构图用笔强调“减法”,更展现了对“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的理解。同样是白菜题材,少白运笔并不是依葫芦画瓢,对齐白石原作的一味模仿,而是抓住了“清白”的精神。画作中有自己的思考和创作,有艺术性和创造性的发挥,有“自己的面目”。作为一个年轻人,身处这样一个喧嚣浮躁的时代,并未让铜臭气、脂粉气和世俗气抹煞了笔底的“蔬笋气”,就是这张《清白家风》图最大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