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叔叔当兵，留在了济南，还娶了身材高挑，模样漂亮的城里姑娘。有一次叔叔和婶婶回老家来看望奶奶，带回好多的东西，其中有一大包是婶婶不穿的衣服。记得婶婶当时看着我说：“老大个子跟我快差不多了，这些衣服她穿着一定合适”。

   翻看着那些衣服，我和妹妹们掩饰不住的惊喜，有小黄碎花的长裙，各式各样的背心，还有好看的毛衣和棉衣......，在当时物质贫乏的农村，那些样式的衣服，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穿在身上了。母亲也非常高兴，那时，一家七口人的温饱刚刚解决，又要供我们姐弟四个人读书，哪还有多余的钱给我们买漂亮的新衣服呢，平时我们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为了省钱，用买来的布头，或大人不穿的衣服，经过重新加工，自己用缝纫机做成的。所以说婶婶的那些衣服，在当时，不知道吸引了同龄伙伴们多少羡慕的眼神。不仅满足了我和妹妹们爱美的虚荣心，更重要的是，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们家的经济负担。年轻漂亮的婶婶和她的那些衣服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长大后，参加了工作，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钱，商场里喜欢的衣服，只要自己还能接受的了，一般也都买回来。后来有了自己的家，衣橱里的衣服越来越多。整理出来的一些样子过时的，其实也没有穿几次，舍不得扔掉，回老家时就顺便放到了母亲那里。

   有一次，在老家时，和母亲闲聊得知，舅妈来走亲，母亲把我的旧衣都拿出来给她看，舅妈挑选了几件合适的带回去穿。母亲告诉我，舅舅正拉扯三个孩子，表妹正在上大学，需要钱，表弟马上要结婚，说舅妈日子过得很细。再有不穿的衣服就给舅妈留着，她整天下地干活，也不要好。那段时间，我总是把不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捎回老家，最后到舅妈那里，舅妈也乐得接受。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好几年，如今的舅妈，孙子也都好几岁了，两个表妹也都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舅妈看上去好像更年轻了，身上穿的都是按表妹的审美挑选的衣服，还挺时髦呢！我忽然间意识到，我也该给舅妈买件新衣服了。

   今天上午，我收拾衣橱，马上要换季了。又整理出一打衣服，准备淘汰掉，望着这些衣服，不知如何是好。之前也曾想过捐给灾区，因为自己的懒惰，最终也没有付诸行动。正好楼下传来“收破烂”的声音，想到阳台上也满满的，就着今天星期天，赶紧收拾收拾。我从阳台上招呼了一声，上楼来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伯，人看上去朴实憨厚，我心里想，老伯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收破烂，家里生活一定很困难。收拾完纸夹子、旧报纸一类，老伯准备装袋子，我鼓了鼓勇气对老伯说：“这些衣服，要是不嫌弃，捎着吧！”老伯看我抱着一打衣服，停下来，直起腰，微笑着说：“太好了，捎着，捎着，衣服还都挺新的，用的着，她家一定用得着。谢谢了！”

   原来，老伯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早已成家立业。这些衣服是带给他的邻居的，邻居家的男人常年生病，没有劳动能力，女人辛苦劳作维持着家，两个女儿正上学，生活困难。老伯说他经常遇到好心人送他衣服，回去都给了他的邻居，算是帮点小忙吧。

   衣橱腾出了地方，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想着那些旧衣，与其在这里被冷落，被忽视，倒不如去到需要她的人那里。想象着善良的老伯，回去之后，一定高高兴兴地来到邻居家，邻居家的小女孩见到衣服，也一定是欣喜的翻看、试穿吧，就像当年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