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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教会她一往无前,是他教会她有始有终。再艰难又怎样?他不是也妄图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给了她吗?
余生换你共白头(六):不负相思意
作者:小时就识月
到了宴会那天,卢伊人还是准时赴约了。
陆重淮估计也知道商人们唯利是图的秉性,没有他领着,她根本就没机会认识谁,她也不图谈交际拉人脉,而是去见陆凯征的。
她之所以能拿到这张帖子,恐怕也是老人家的意思。
卢金海在世时在化工领域颇有建树,凭借一纸配方在D市垄断了整个产业,可谓一家独大。
可在此之前,卢家的家底并不殷实,甚至祖辈都没有从商经验,半路出家下海捞了一笔,几乎是一夜暴富。卢伊人也就从平民女孩变成了独宠一身的小公主,从实验小学转入北港中学。
她无非是众多有钱人家千金中平凡的一个,直到见到陆重淮,她才明白富有和非常富有有什么区别,衣食无忧和富可敌国到底相差多远的差距。
那就是别人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已经有成百上千的人献上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她没有把一切与配不配联系起来,只当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和幸运,接受他的馈赠只因自己高兴。
她也没有考虑过万一有朝一日他移情别恋,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从前每每陪他当嘉宾出席某个隆重的盛宴,都会因从与他交流的各界精英们嘴里蹦出的高端名词感到尴尬窘迫。之所以没有自卑,不过是清楚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不是自己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太强大了。
那时陆重淮尚未扛起肩上的责任,却给予她身为女孩应有的骄傲与清高,他让她成为其他少女羡慕嫉妒的榜样,成为其他男生遥不可及的对象,自始至终也没有逼迫她做任何不情愿的事情。
是她自己慢慢意识到这种差距日益明显,才努力尝试过他的生活。可当她知道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惶恐地发现,已不能全身而退了。
陆凯征邀她参观家里嵌满玛瑙的天花板,坐大气磅礴的林肯加长,喝鲜润清亮的嫩绿新茶,非但没有把她从陆重淮身边清走,反而交代给她简单易行的任务,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陆家人。
如今想要在D市立足,不但面临陆重淮的挑战,还得接受老爷子的审阅。
宴会在靠近郊区的庄园举行,平时没人住这儿,就是开展重大活动时撑面子用的。
到场的政商名流果然都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陆重淮穿着西装三件套,暗条纹领带严谨地系在胸前,烫金色的镂空袖口闪闪发光。他是今天的主人翁,也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在人前表现出的冷静持重是她不习惯的模样。
卢伊人把准备好的贺礼送给他,并未施以过多的眼神交流。借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远离嘈杂的开阔处,梳着大背头的管家已经恭候多时:“卢小姐请随我来,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就不意外了。她亦步亦趋地跟过去,还是不着痕迹地攥住了袖子。
陆凯征穿着宽松的白袍子在后院打太极,一招一式标准正统,一直等二十四式全部打完,沉气并腿,才接过手帕擦了擦汗。他的余光扫到卢伊人,打招呼的神色颇为慈祥:“丫头,好久不见啊。”
她十六岁起就和各式各样的商人打交道,不怕唬人的花架子对她刀剑相向,就怕老爷子这样的狠角色对她笑。尤其是在鹅卵石上站了五六分钟,脚底都是麻的,手心里细汗涔涔。她定了定心神,才得体地笑道:“本想问候您近来是否安好的,在这儿看了几分钟,也不用问了。”
陆凯征眉眼和善:“陪我老人家走走?”
卢伊人自然不敢拒绝,强挤出一丝笑意:“好。”
逞强的后果就是陆凯征穿着一双黑布鞋在铺满鹅卵石的地上如履平地,而她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还得时刻小心脚下的石头。
这么走还不算完,两分钟后,陆凯征突然状似无意地道:“前几天令珊跟我说,你一回来就把我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叫我当心红颜祸水,不防着迟早会出问题。”
卢伊人心下一跳,倏然抬起眼皮,旋即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见招拆招地化了话锋:“他被我蒙了眼迷了心,不是还有您吗?如果您这家业能被我简简单单就给毁了还能走到今天吗?我要有这能耐,也就不会把自己给困进去了。”
她这么半是示弱半是恭维地说完,陆凯征立即说:“我明白,这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一时冲动才做了糊涂事,所以我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许多年不动粗,下手也没个准。”
刚才她撇清嫌疑的时候把责任也摘得一干二净了,老人的精明之处就在这里,钻进一个套,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套在等着,她一时就沉默了。
陆凯征没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看她的表情:“怎么?他没和你说?”
老爷子背着手,慢条斯理地称赞:“这么说他还算个男人,报喜不报忧,能忍。”
她屏息凝神了半晌,才又看着目光矍铄的老人,不卑不亢却也算不上忤逆,护短道:“这么多年您都抓准了我是他爱的人这一点让我为您做了不少事,但您似乎忘了,我还是一个爱他的人。可能和您的爱不一样,却分毫不少。”
这一刻,她站在了他那边。
没过多久,陆重淮的眼线就跟他报告,卢伊人被老爷子叫走了,他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管家却说陆凯征在楼上换装,没和谁在一起。
他脾气暴躁地问:“卢伊人呢?”
管家见惯了大风大浪,镇定自若地回答:“卢小姐往偏厅去了。”
陆重淮闻言,掉头就走,越想越急,情不自禁地跑了起来,满心都在想着她签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的场面。
家里那么多扇门,里面都是空的,几乎每一间他都是大步流星地闯进去。在找到她的那一瞬,他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被纱帘包裹着,隐约能看见曼妙的轮廓,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卢伊人只在听到脚步声时偏了半张脸,没有什么反应。
他带着火热的温度抱上来,湿漉漉的发梢扎在她的鬓角处,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
她修长的十指蜷成一团,绷直的身体冰冷僵硬,几不可察地战栗着,鼻尖萦绕着不畅的呼吸,他终究不敢掰过她的脸来看。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那泪眼蒙眬的双眼,只能动作轻柔地拥她入怀。
缄默良久,卢伊人开口,柔和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喑哑:“伤口还疼吗?”
他僵了一瞬:“不疼。”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你爸这几天就会派你去参加浙商会议,不要再跟他对着干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以往他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暴跳如雷,可不知怎么的,今天却难受得几欲窒息。
他愣怔片刻,旋即强势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得面向自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瞬也不放过:“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或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卢伊人强装坚强,破涕为笑,两眼发光地说:“只是和他约好了,不再问你要公司的股权,在不借你帮助的情况下,把亿嘉的案子做成,作为陆家媳妇的入门考核。并且千叮万嘱,在你没把公司运营得很好之前,不能行房事。”
陆重淮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会儿,眼神从起初的紧张严肃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不就顶了两句嘴,至于吗?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让吃,亲一下总可以吧?”
他找准目标以唇相覆,没想到卢伊人竟然和他玩起了空城计。
他卷进来扫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舌头,有些怒不可遏:“出来!”
卢伊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狡黠又充满了挑衅。
陆重淮捏住她的下巴,蹭上她的唇,熟悉她每一个动情的点,在她有点迎合的意思时戛然而止,玩味地看着她。
卢伊人佯怒撵他:“仪式马上就开始了,你还不快去。”
陆重淮挑眉朝她笑笑,恢复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待他彻底没了影,她的脸瞬间垮下来,感觉胸口钝钝的疼。
刚才在小花园里,陆凯征把她叫到一旁,开诚布公地说:“这些年你们的感情我看到了,重淮的变化我也看到了。我知道当初做的很多决定对不住你,可为人父母谁不指望子女有出息啊,成家立业本不是件矛盾的事,可在这节骨眼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心。”
老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慈爱:“你们都是知道分寸的好孩子,重淮他打小主意正,不由我做主,在歪道上走过一段,亏了你帮我把他给掰了过来。如今他终于有了担当,有了走上正轨的苗头。你们的感情好,我看着自然高兴,可儿女情长最是误人误事,到时候除了一腔爱恨,两手空空,你说值是不值?”
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是她,听到这番话难过的也是她,她忐忑地表态:“伯父,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某些做派,但这些年和他一程一程地走过来,看见他就像看见过去的自己一样,很能够理解您的苦心。可他到底不是过去那个陆重淮了,您要相信他不会意气用事,也不会在我这儿耗神。”
陆凯征如果看得见陆重淮秉公批评她的那副模样,一定不会这么说。
陆凯征摇头:“那是你不了解他,要是他真对你没感情,今天根本都不会叫上你。知道什么叫继承吗?就是从今往后这个家都由他做主了。你知道他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吗?这份喜悦不是谁都能分享的。如果你看到他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了。”
卢伊人是真心委屈,纵是很少流露出真情实感,闻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揪心地道:“我还该爱他吗?我为他做这些,不求他知道后得到什么回报,却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为了辅佐他成为一个发光的人啊。我明明已经放弃和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扛下这么多责任,我根本没那么无私。”
陆凯征慈祥地望向她,苦口婆心道:“丫头,我是早拿你当女儿了,年轻的时候受点挫折算什么?你只当在坚持一段感情,却又何尝不是在经历人生呢?我知道你难过,可你得知道,后头的路,且长着呢。”
将近十点才把所有客人送走,几个年轻的保洁姑娘走来走去打扫着卫生。
陆重淮经历过应酬的洗礼,累得骨头都软了,四仰八叉地往沙发上一倒,一时忘了背上的伤还没好,疼得差点没跳起来。
他今天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闭上眼睛。陆母杨娟端着一碟香甜可口的栗子酥,和一杯杂七杂八加了一些东西的混合物放在一起,先把水递给他。
陆重淮一直用右臂蒙着两只眼睛,接过来抿了两口就放下了。
酒劲还没过,身上滚烫,他三两下扯松领带,解了领口的扣子还是感觉不舒服,又往下解了两颗。
杨娟问:“你是不是和令珊吵架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你也知道她嫁过去不是自愿的,肯定希望你能娶个好姑娘,有段好姻缘。”
这话说得着实不顺耳,陆重淮有些不高兴:“您是来和事的还是来我这儿挑火的啊?她看得上眼的就是好姑娘,我觉得好的就是妖艳贱货?我爸都没说什么呢,她瞎管什么。”
那天卢伊人从他家离开后陆令珊就来了,送来一个通体碧绿的玉镯,和送小姑子的是一对。
他怕卢伊人嫁过来跟对方撞见了下不来台,不管不顾地和陆令珊吵了一架,主要的导火索还是他手下的人跟他打小报告,说陆令珊在老爷子耳边嚼舌根,说卢伊人的坏话。
杨娟的立场是公允的,于是在他身边坐下,跟他说:“她是嫁过去就不怎么回来了,那你娶回来的媳妇是不是得接回家住啊?你们俩闹掰了是不是会影响她和她弟媳妇的感情啊?你不能因为你的脾气把这转化成她们俩的矛盾,这做人做事,还是要跟你刘叔叔学学。”
陆重淮不由得冷笑。
想当初陆凯征重用刘宰城他就发过脾气。
宰城,宰城,宰人宰多了可不就成了宰城吗?
这人跟在陆凯征身边十余载,作威作福,在陆氏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当年陆凯征是这么跟他解释的:“你想着他别有用心,他也确实是别有用心,找个聪明人,出了事他可以替你圆,不狡猾一点也镇不住场子。你刘叔叔贪是贪了点,可贪的都是我给他的。搁别人身上,说不定还会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呢!”
当时他听了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人老奸巨猾,印象很不好,后来他第一次自己主持会议,好不容易在会上讨论出了结果,中间环节却出了错。
不久,负责人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身上引咎辞职了,明知有内幕却不得不不了了之。
回去以后,陆凯征痛心疾首地斥责了一番:“会上就不能讨论出结果,你表示同意了他的方案,反对的一方就会绞尽脑汁让这套方案黄了。你得散了会,当着反对的人的面把他叫到办公室,暗示你支持这边,回头再把反对的人叫过来问意见。他说还是觉得对方的方案好,嘿,这就成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不适又翻涌上来,再加上酒意,不悦地皱了皱眉。
杨娟叹了口气,陆重淮看在眼里,作为儿子的他还是贴心的,站起来把鞋穿好,扶着杨娟说:“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把杨娟送回房后,陆重淮招手叫来了楼梯口正擦着扶手的人,两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阴阳怪气地道:“大小姐呢?”
对方饶是在陆家干了许多年,听着这语带机锋的调侃语气也拿不准这位小祖宗的想法,万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触霉头,一五一十地回答:“宴会结束就走了,是跟着叶少爷走的。”
陆重淮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神色不善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找陆凯征去了。
刚才送杨娟回卧室的时候没见着老爷子,他只能四处绕一圈。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那双手还是插在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经过时瞧见了灯火,走过去又退回来。果不其然,老爷子正在里头下象棋呢。
他蹑手蹑脚地闪进去,却还是被陆凯征发现了。只听象棋子在棋盘上砸出清脆的一声,老爷子发了话:“滚进来。”
陆重淮麻溜地滚了进去。
老爷子把象棋子都摆回原位,不同于跟卢伊人说话时那般和颜悦色,不容置喙地道:“来一局。”
陆重淮吊儿郎当的,站着就从棋盘上抠出两颗棋子,话里有话:“您不是喜欢兵不血刃的玩法吗?咱们去掉两门炮,不见血。”
这战书下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陆凯征不禁偏过头来正眼瞧了瞧,用手指着他笑:“小子你出息了啊,拐弯抹角地编排起老子来了。会给你女人撑腰了是不是?那咱们换换规矩。”说着,他真的把炮撤掉,还加了一条,“今儿帅不准动!”
言下之意,是男人别躲,兵来将挡,万一兵临城下,刀架脖子上了也得自己扛。
陆重淮眼里的狠色难掩,还真是应下了。
许是少年心气,陆重淮刚一上阵就吃掉了老爷子的一兵一卒,挑明了说:“别当我看不出来,全家上下只有您对伊人最上心,明着是给她出难题,可仔细一想,就知道您是护着她了。”
看看卢伊人答应的那些条件,哪个对她不是有利无害?这护短护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偏心得很啊。
老爷子呵呵笑,趁其不备吃掉他的一匹马:“看出来好啊,我就怕你看不出来。伊人是个好媳妇,你给我顺顺当当娶进门咯,别动不动就用强的,让我知道了,收拾你!”
陆重淮冷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我倒是想娶啊,可咱们家有人不乐意,她不卖我的面子,我又有什么办法?”
“啪”的一声脆响,他又吃掉了一卒。
老爷子双手撑着棋盘思量,左瞧瞧,右看看,笑了笑:“你这是贪便宜吃大亏啊。”
陆重淮的一头象没了。
陆凯征接着说:“早跟你说过吧,聪明人看眼色行事,阴着你却气不着你,没眼力见儿的,做什么都能让你浑身不舒服。”
陆重淮讥讽地笑:“您就别给我传授您那套看家本事了,用不着。”
他眼明手快地摘掉了老爷子的仕,直接攻到老巢,形势大反转。
陆凯征不知是让着他,还是一时糊涂,叹着自己老眼昏花:“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要是赢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说明这个时代就没进步。你听不进去不要紧,我这个角色,是在该挫你锐气的时候给你磨磨性子,敲打敲打,该扬你威风的时候给你提神鼓劲。你以为我盼着你永远就那三脚猫的功夫啊?你成才了我才能撂挑子。多亏伊人提醒了我,是该多放手给你机会,在我面前露两手,不然你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我不了解,会把你看得太浑。”
陆重淮眼睛酸胀,收起了之前的不正经,动容地叫了一声“爸”。
老爷子笑了:“小子,要想继承这么大的家业,你不光得懂怎么做生意,还得有手段。今天我给你上这最后一课,不多说,就四个字——生杀予夺!”
父子俩聊得如火如荼,卢伊人却匆匆忙忙把冯星辰带到了她帮忙约好的宠物医院和小姑娘的男朋友会合。
冯星辰从小养到大的狗奄奄一息,她陪着守到半夜才离开。
她依然开着那辆车穿梭在繁华的浮光里,五彩缤纷的霓虹映在窗玻璃上,她心事繁杂,一踩油门就把车开到了江边。
一艘邮轮鸣笛,从桥下缓慢穿过。凌乱的长发被江风吹得四下飘摇,沾在她鲜艳的红唇上。
许多年前她眉眼生动,却没有这般鲜艳妩媚,混迹在一群鲜衣怒马中,和陆重淮是一类人。
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她在他的头上肆意裁剪,不小心给他头上剪豁了一块,陆重淮无精打采,忧伤得近一个月没脸见人。
她不忍心看他郁郁寡欢,给他系了一条非主流的花头巾,策划晚上来江边看风景。
陆重淮一路像烂秧苗似的耷拉着脑袋,她安慰说夜里黑,没人往你脸上看。
话音才落,就有个小女孩指着他笑。他咬牙切齿,却紧紧牵着她的手,相亲相爱地走了很远。
她回来就考虑过要再见陆重淮,想到过再见陆凯征,她就是来面对一切的。
如果回来的时候他搂着别的女孩引她误会赶她走,她可能没现在这么受折磨,正因为没有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才觉得现在的苦难是这么难熬。
是他教会她一往无前,是他教会她有始有终。再艰难又怎样?他不是也妄图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给了她吗?那么她认为最好的又比这高贵到哪里去呢?
心甘情愿付出的东西,即便觉得再心酸,也不应在赠予的时候有丝毫迟疑。
好的爱情,不像传说中那么自私,应当是磊落、坦荡、介怀的。
能让人心胸开阔,也能使人坚韧自强。
为了恢复从前的体力和精力,她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要做卷腹和平板支撑。正大汗淋漓地撑着,腾出一只手拿电话,一下就趴地上了,摔得她浑身都疼。
赫方佐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一则好消息:“我从老牌4a公司挖角,给你挖到了一个人才。身为妹子却颇有能力,要不要我介绍给你看?”
卢伊人上当受骗过,很警惕地问:“各方面都考察过吗,人可靠吗?”
赫方佐拍着胸脯打包票:“是我学姐,当初在国外就对我关照有加,我花了好大力气才笼络过来的,绝对靠谱!”
卢伊人想了想,没驳他的面子:“那你明天把人带来吧。”
没想到第二天上班,见到对方的时候,她觉得相当面熟,似曾相识的感觉尤为浓重。
她还没想起是谁,对方已经友好地伸出手示好:“前几天不好意思,车停错位置了,不过也是为了呈交点东西。我听说你和赫方佐是在美国认识的,异国邂逅?听起来真浪漫。”
赫方佐怕卢伊人为难,忙不迭地窜出来打圆场,讪讪地摸摸后脑勺:“不是艳遇,朋友而已。”
叶时怡但笑不语,把手里的一个U盘递过来:“我带了些文案和成品,如果满意的话,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卢伊人回过神,接过来走到办公桌前查看她提供的资料。
叶时怡俯下身子,在她看的时候跟她讲解,指指屏幕:“这是我在国外给一家美国公司量身定做的,讲述一个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主题却又回味无穷的故事,可现在国内的厂家都是实在人,一段广告播完,不能给人留下实用的印象就毙掉了。他们没有财大气粗的利落,不会为了求方便而铺张浪费,这就需要投其所好,不能花太多的经费在布景上,那样视觉效果虽然好,却华而不实。”
她用手指比了一个“三”:“现在有三条路可选:第一,化用电影、电视剧的人设写文案,找演员来拍,但在品牌没有打响前很难请到本尊,开销也大。第二,以情动人,也就是煽情,可以励志,可以感人。第三,利用人的猎奇心理吸引年轻人的注意,但受众范围有限,也比较有针对性。”
卢伊人认真地听完后问:“叶小姐放弃4a公司的工作来我这里打工,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叶时怡笑笑:“不用客气。”
赫方佐感激得直作揖:“走,我带你去熟悉熟悉公司环境。”
说着,他笑容可掬地领着叶时怡参观公司去了。
半小时后,赫方佐敲门进来,卢伊人私下跟他透了个底:“我顶多让她在部门当个组长,你和她说一下,如果同意的话就把合同签了,不同意也不勉强。”
赫方佐不解,诧异地道:“我这个学姐哪儿都不差啊?”
卢伊人没给他正面答复,只说:“过阵子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