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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科院博士丁明虎在雪坑中取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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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来的气体好似烟,图为上海宝产荀水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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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大学天文学教授魏海坤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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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极地研究中心博士史贵涛在记录样品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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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大学中国南极测绘中心博士杨元德(左)和丁明虎在进行GPS及物质平衡花杆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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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下58℃的地方挖10米深的冰槽;在零下30℃的地方垫块泡沫板晒太阳竟然感到温暖;在海拔4087米的昆仑站发出爱的誓言……从中山站往返昆仑站的近1300公里征程,46天的南极腹地生活,对科考队员来说,艰辛而又浪漫。
零下58℃挖冰槽
大家都喜欢憨态可掬的企鹅,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在空气含氧量仅为平原地区57%的南极昆仑站,每走一步体力消耗都很大,队员们穿着笨重的鞋,走起路来比企鹅还笨。
此次昆仑站队的任务之一,是在距离冰面约3米深的冰芯房内再向下挖一个长10米、深10米、宽60公分的冰槽。
挖冰槽是个辛苦活。
长10米、宽60公分的冰槽,一次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挖到10米深,槽内温度到了零下58℃。今年23岁的姚旭浑身贴着依靠化学反应发热的暖宝宝,仍感觉腹部冷得难受。每隔半小时,他和宋九建轮替一次,到冰面上暖和一下。
“他们经常将装冰雪的筐子往我头上砸。”姚旭这是开玩笑的说法,其实他知道,“罪魁祸首”是温度太低,或许是低温空气比重大,冷气凝结在冰芯槽里不易散出,直接导致冰槽内浓雾弥漫,能见度非常差,即使依靠灯光,队友们也只能依稀辨出几米外的人影。
深处的冰雪介于冰与雪之间,密度大。用平时大家熟悉的铲子挖不动,得用电锯锯。姚旭和宋九建将锯出来的冰雪装好筐,通过低温电动葫芦运至冰芯房地面,冰面、冰芯房内的其他队员一块使劲用绳子把筐往冰面拽。
“我们合理调配人员,打破了工种界限,有时博士生导师、博士去给建筑工人打工。”南极科考队副领队、昆仑站队队长夏立民说。
冰芯房内温度为零下51℃,站在那儿不活动会冻得不行,体力活动若稍大,汗水又会迅速结成冰。队员们间或走到冰芯房出口处,在雪面上垫个泡沫板晒太阳,虽然温度在零下30℃左右,但已暖和得多。
“这次没有在某个时间点必须硬性完成的任务,我们在以人为本方面做得比较好。队员们经常互相检查,一旦发现冻伤坚决禁止继续工作。”夏立民说,极寒环境里,人很容易冻麻木后失去知觉,很多时候冻伤了自己都不知道。通过相互检查,可及时发现和处理冻伤,这次队员只出现轻微的浅表性冻伤。
高寒缺氧一身的“毛病”
接受记者采访时,本来讲话言简意赅的夏立民话更少,而且声音压得很低,间或还咳嗽。抵达昆仑站半小时后,他的嗓子哑了;因为极寒他一直流鼻血;视力下降厉害,在内陆期间什么都看不清;咳嗽不止,饭刚咽下又全咳出来;牙也疼得不行。
他将每天的闹铃定在早上6:50,铃响后,睡对铺的王亮红习惯性地代他将闹铃关掉。因为寒冷,他的老毛病——筋膜炎又犯了,每天他只能用手抱着头,摆好了姿势再挣扎着起来。
“所有潜在疾病都可能发生。”夏立民解释说,这些症状不是伤,也不是高原反应,而是高寒缺氧导致的身体机能下降。
南极昆仑站海拔4087米,相当于西藏海拔4400多米高处,气压只有标准大气压的一半多点。队员们纷纷开始出现气喘、乏力、头痛、记忆力减退、精力不济、体能严重下降、行动缓慢的症状,食欲下降。晚上要么辗转难眠,要么嗜睡。
因严重高原反应,昆仑站队队医赵顺云通过国际救援提前撤回中山站,内陆队便没了医生。队员们只能凭借有限的医学知识,对照药品说明书用药。
4种抗生素,每种吃3—5天,周而复始,夏立民吃了七轮,但止咳效果一直不明显,一直到回到中山站才不药自愈。
“我们几乎把所有抗生素都吃光了,所有止咳糖浆喝完了。”但作为队长,夏立民知道自己在这时也是“精神领袖”,他不敢对手下说“你们的队长快躺下了”,他得一个人“享受”当领导的孤独。
每天起床后,他首先到每个人的床边挨个捅被子。“长工们,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其实,在昆仑站期间,南极圈内正处于白昼,太阳不下山,永远有太阳,啥时都晒屁股。但每天行进100多公里,大家都累得起不了床。
早餐是大家回来后再也不想碰的面包、肉夹馍、蛋糕等航空餐,大厨得比大家早起1个小时,将早餐放到比桌子还大的微波炉里加热。夏立民把大伙哄起来吃完早饭,再让每人灌上一壶热水,将剩余的早餐打包做午餐,发动车辆,挂上雪橇,开始一天的路程。
每一块冰雪都是珍贵的样品
在零下30℃的冰面,队员们拿着螺丝刀、钳子等工具的手,很快便不听使唤,甚至麻木到无法感知工具的存在。在缺氧的南极内陆高原,挖一铲雪也得喘半天气才能缓过来。
南极内陆没有尘埃,更没有生物,方圆上百万平方公里都是无人区,恍若与世隔绝。紫外线直射在皮肤上,刺得人生疼,即使抹了防晒霜,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加上风吹,脸部除了戴墨镜的部位是白的,其他部位已晒脱几层皮。
“我们不敢戴面罩,主要因为呼出来的气体凝结在太阳镜上,模糊视线。”从内陆回来,中科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冰冻圈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博士丁明虎瘦了近20斤,皮肤明显变得粗糙,但他说:“我们不是专程来吃苦的,而是为了科学研究,为了得到珍贵的样品。”
在昆仑站,丁明虎和武汉大学中国南极测绘中心博士杨元德利用高精度GPS定位、GRACE重力卫星反演、雪冰剖面定性和实地降雪观测等技术手段,联合完成了对冰穹A核心区域内的物质平衡调查,并获得了该区域新的高精度地形图。此项研究得到了以昆仑站为中心30×30公里范围内的精确冰流速度,并可计算得出冰穹A的物质收入和支出状况,进而评估其稳定性。
1月17日,杨元德还在机械师的协助下,为以昆仑站为核心区的200×30公里的中国墙补上第四个角。
回程16天,丁明虎、中国极地中心博士史贵涛、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极地环境研究室博士生程文瀚拖着最轻的科考橇,却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每隔两公里,史贵涛要复测Dome A至中山站沿线布设的物质平衡标杆,补设损坏、倒伏和埋没的标杆。每隔10公里,三人要测量雪层密度,测量表面雪层温度。
“迎着风蹶着屁股。”程文瀚将取样的姿势形容得很形象,最难受的是迎着风弯着腰在1米多深的坑里取样,地面吹雪刚好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南极内陆冰盖上的积雪极具科学研究价值。由于气温低、积雪不融化,每年的积雪形成一层沉积物,盖在上一年的雪层上面,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积雪形成厚厚的冰层。底部最老,顶部最新;夏季的雪比较疏松,颗粒粗,冬季的雪则相反。因此,表层挖出的雪坑和深层钻出的冰岩芯,都显示出冰雪层的层理结构,分冬夏两季交互沉积,每一层代表一年,像树木的年轮一样。对这些“年轮”进行分析,将为研究区域气候特征、揭示冰盖的物质平衡状况和运动特征、揭示冰盖动力学机制及其对冰盖物质搬运的影响、揭示南极冰盖从边缘到内陆最高点的气候环境变化规律、明确研究区域冰芯各参数指标的气候环境指代意义等奠定基础,以期从中发现地球气候变化的“蛛丝马迹”。
纯净世界里钻石雪为爱作证
白茫茫的南极腹地,也有很多人们平时难以发现的美。
“站区雪面是长毛的,呈针状,而且处于生长状态,有点像东北的雾凇。在昆仑站,经常看到细小的冰针在天空中弥漫,很漂亮,特别在暗色背景下,可看到五颜六色的冰晶。”夏立民给这种细小得用照相机拍不出来的现象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钻石雪”。
在那个纯净的世界里,夏立民兼任摄像师,见证了两段爱的表白。
中科院南京天文光学技术研究所温海焜来南极前刚领结婚证,手抚着昆仑玉碑,他含情脉脉地向心爱的人发出爱的誓言。从昆仑站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学习编辑视频,“这将在12月份的婚宴上播放。”
另一名队员再三嘱咐,一定不能提及他的名字。“我还没和她说呢,通过报道让她知道了就不浪漫了。”某一天晚饭后,他在昆仑站广场的雪面上,用巧克力摆字求婚,“嫁给我吧,××”。
“这都是靠谱的事。”说这话时,夏立民似乎已闻到了喜酒的醇香。
(本报南极中山站2月17日电)
图片来源:第27次南极科学考察队副领队、昆仑站队队长夏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