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情结

三九寒天，寒流来袭，北风呼啸，气温骤降。走出小区，只见一个一米高的铁桶旁，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一边卖烤红薯，一边大声吆喝：“烤红薯，又香又甜，好吃不贵，5元一斤！”

老人的吆喝声将我的思绪带回了记忆中的老家。老家在东乡大港，红薯,大港叫叫山芋。大港镇人多田少，种的粮食还不够吃，哪有田种山芋呢？每年秋收时节，祖母和母亲就与邻居相约，到乡下去“倒山芋”。在收获过山芋的地里，用锄头或小铲子重新把地再翻一遍，会刨到收获时遗漏下来的山芋。我也曾跟着大人倒过好几次山芋。看着竹篮里慢慢增多的大小不一、有整有碎的山芋，收获的喜悦难以言表。

山芋的吃法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吃法有两种：一是煮，二是炕。煮山芋最简单，把山芋洗净，切成一段一段地放在锅里加上水煮，或者切成小块熬粥。炕山芋，一般都是把小山芋用来炕。在锅里整整齐齐地放好山芋，中间稍微放一点水，大火烧开，转小火继续烧一会儿，歇火，用灶膛里的余火焖一会儿，再凑几把柴火，就可以出锅了。炕出来的山芋，有一点儿焦黄，吃起来特别香甜。

小时候我最爱吃的是大灶的灶膛里焐出来的山芋。每当祖母和母亲倒山芋回家，我都缠着母亲焐山芋给我吃。母亲挑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芋，做饭的时候，用火钳将灶膛里的灰拨出一个洞，再用火钳将山芋放进去，在山芋的表面盖上一层厚厚的灰烬。我站在灶膛旁不耐烦地等着，时不时探头向灶膛里张望。母亲敲敲我的小脑袋，说：“到外面玩玩，等饭烧好了，山芋才焐熟呢！”我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到灶间。母亲拿起火钳，拨开灶膛里的灰烬，夹出焐熟的山芋。我伸手去拿山芋，母亲连忙阻止，说：“你不怕烫手吗？”母亲将山芋它放在地上冷了一下，然后拿起还有些烫的山芋，左手右手地来回颠，再呼着气将黑黝黝的外皮剥开，一股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露出微黄的山芋瓤，让我馋涎欲滴。母亲笑着将剥了一半皮的山芋给我，嘱咐道：“小馋嘴，慢点吃，别烫着！”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一瞬间从嘴里甜到了心坎上，全身暖洋洋的。

一年又一年，每年冬天母亲都会焐山芋给我吃。热气腾腾的焐山芋，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温暖着我的心。这香甜的焐山芋凝聚着母亲对我的宠爱，承载着我年少的记忆。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已步入耄耋之年，看见街头的烤红薯，仍会怦然心动，走上前买一个尝尝。我一口咬下去，虽然香甜可口，可我却再也尝不出童年的味道。童年吃到的焐山芋的味道和故乡关于山芋的记忆，永远地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成为我回不去的快乐时光。

(2025年1月11日《京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