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结局

在我还没有消化掉东辰所说的一切的时候，2小时的时限就快达到了。我听见他说:“恒恒，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你先休息一会儿，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于是， 我的腿被他的意识推动着走出了议事大厅。

走出去门的那一刻，七巧就把我身体搂住，关切的说：“老板，你没事吧？”

我看见自己的手，抗拒的把他推开，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马上回澈城，召集所有人，我要开大会。”

七巧愣了一下，敏感的他立刻察觉了些许不对，于是拿手腕上的扫波器扫了一下我的脑电波，频谱显示了一些噪音，但波形依旧是我的脑电。

七巧松了一口气，说：“老板你是不是累了？不要开会了吧。”

我听见东辰回答：“不用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七巧他们不敢耽搁。我们一行人赶回澈城议事大厅，并将所有玻璃脑，和玻璃脑候选人的意识都招进了虚拟议事空间。

东辰将我的身体，移动到讲台上，用我的声音坚定的说：“各位同仁大家好。你们之中很多人，和我已经共事了几百年，感情就像家人一样深。今天我要宣布一件内心想了很久的计划，希望大家理解。那就是，玻璃脑死亡计划。”

底下一片哗然，很多人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

只见我的手被抬了一下，大家瞬时安静下来。

东辰又用我的声音说：“大家知道，我们创立玻璃脑的时候，是希望人类能开发宇宙资源，最终能达到永生的。可惜，除了地球以外的星球，始终不适合人类居住。光生不死，我们确实已经成了人类的重大负担。更可怕的是，最近偷盗克隆体和意识转移机器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有效控制，非法玻璃脑的黑市会越来越大。因此从现在这一批意识转移机开始，将实行“有限代数制度”。每个玻璃脑的意识灵魂只能转移有限次数，然后将随最后一个克隆体，自然死亡。”

他顿了一下，又用我的声音说：“大家不必担心，这个计划是一步一步来的，先从最老的玻璃脑实验起，实行志愿死亡制。而第一批志愿者，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我自己的身体里，静静的听完聂东辰说完这段话。原来他要的只是我和他一起死而已，他放过了其他人，也放过了七巧。

我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决定不做补救了: 我可以和他在这个身体里一起老死。

近四百多年的生活，很多时候是疲惫，孤独和百无聊赖。我也时时担心地球爆炸，不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如今正好一了百了。我还要感谢他帮我解脱。

此时，议事厅里响起了七巧的声音：“我也志愿进入第一批死亡名单。”他直直的看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说：“好”，但不知道是自己答应的，还是聂东辰答应的。

两个月后，玻璃脑死亡实验将正式启动，我和七巧会搬出澈城，重新住回到码头小屋。

随后的很多天，聂东辰在我脑海里说了很多话。多是给我讲笑话，或者回忆以前的事情。曾经他送给我的满天流星，那只不听话的肯尼亚小猴子，我老板Mark Kramer，我以前喜欢喝甜酒吃生肉。我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叫他在脑海里回放天竺成长的片段。因为我最渴望知道的，就是自己女儿是怎样长大的。

于是我就看着年轻的他，亲吻着哄逗着天竺。再年纪大点的他，耐心给天竺辅导功课。而这个时候，雨柔，往往是默默无声的观赏者。

然而，东辰一直没有说我们之间夹了七巧会怎么办，我也没提。东辰住在我的大脑里，大概已经知道了，这快400年来，七巧已经成了我的心头肉，我的最爱。他做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原谅，我都不可能狠心像当年惩罚东辰一样惩罚他。

我有时候想，我真像远古时期改嫁了的寡妇，而丈夫竟然又活着回来了。

当然这个念头也被东辰捕捉到了，他也在我心里笑了。

他能直接知道我想什么，我能直接感受到他的笑。这也许就是他不在乎七巧的原因吧。

这些天来，七巧也诺无其事的在收拾行装。甚至有一次兴高采烈的说，能和我一起老死，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他早就想和我结婚，生一个宝宝。

我笑容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我也捕捉不到东辰在想什么。

我们回到码头的那一天，我头疼到了极点，走到湖边发呆。

突然我感觉到东辰的警觉，他让我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七巧走来了，他似乎有些异常，从后面抱住了我，声音非常非常温柔，低沉到可怕的问：“老板，你说，那个人，真的还在湖底吗？”

我吓得躲回到灵魂的角落，整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却看见自己的手举了起来，轻柔的抚摸七巧的脸，然后我的身体靠向了他，抱住了他。

我看见自己的嘴唇贴近了他的耳朵，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笑，对着他耳语说：”你说呢？”

(第一部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