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当车铃声又在大门外响起来时，雅欗让小杨丹一个人出去，她低着头闷闷地在小板凳上坐着。刚才，她已经想过了，要杜绝同事们的猜忌，就得对杨丹的父亲不再有什么礼貌性的谈话，最好是不理。

   “陈老师，你还不回家呀？”那悦耳的声音在面前响了起来。雅欗抬头一看，杨思远牵着杨丹站在了面前，笑吟吟地望着她。

“老师，你回家吧。爸爸说，天要下雨啦。”丹丹稚嫩的声音又恳求了一遍。

雅欗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天完全暗了，一阵阵的风吹得树枝乱晃。她重重地呼出一口长气，站起身，取下包，将教室的门锁好，推上自行车：“好吧，回家吧。”她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就推车朝前走去。

当她准备跨上车时，杨思远站到了她的面前：“怎么，生气了？遇到什么事不顺心？”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你们走吧。”

杨思远拉住了车座：“陈老师，你等一下，我说两句。也许，我猜得到你生气的原因。由于这段时间情况特殊，丹丹确实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这在我，我们全家都是非常感谢的。我的爱人生性多疑，脾气又怪，今天我才听到丹丹爷爷讲她前两天来过学校，要求将丹丹转学，这也许使你产生了误会······”

雅欗侧着头听着，插话道：“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和你爱人闹离婚！”

“连这句吵嘴的话她都说了吗？其实，这只是玩笑话，逗她的罢了。谁叫她疑心重呢。我们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杨思远说。

“即使你们的关系不好，又关我什么事，干嘛扯到我？真不讲理！”

“她是有点不讲理。陈老师，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把这话放心里去。我回去批评她这纯粹是捕风捉影嘛。”讲到这句话，杨思远笑了。

“我放心里去？我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呢！”雅欗不由地瘪瘪嘴：“根本没有的事，谈什么捕风捉影！”

“哈哈，雅欗，你这样儿真好看，这个表情就像丹丹这样的小娃娃，可惜，没有相机给你照下来。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就好了。”

“就给你当妹妹吧，有啥了不起？省得别人嚼舌头！丹丹，再见！”雅欗说完，骑上车飞快地蹬走了。

想不到一句玩笑话引来了终生的悔恨。

第二天，雅欗还是早早地来到学校，对王校长的话她已经想通了，管她呢，心正不怕影子斜。她本来就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当她像往日那样整理好一切，坐在风琴前弹奏时，又是杨思远第一个送孩子到学校：“四妹。”

雅欗对这个称呼有点诧异，当她看见杨思远弯腰对丹丹说：“叫四姑姑，快叫四姑姑。爸爸教过你了嘛。”杨丹害羞地拉着父亲的裤腿，把脸别在腿弯里，看着雅欗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又甜甜地、脆脆地叫了一声：“四姑姑！”

雅欗走过去说：“哎，你们干啥呀，咋这样叫我？”

“忘啦？你给我当妹妹呀。”杨思远笑了：“我可是认了真的。昨天回家给她爷爷讲了，爷爷也很高兴。请你今天务必要到家里吃顿便饭，再说，我这个哥哥也不会给你丢脸吧？”

雅欗脸红了：“我是开玩笑的。丹丹妈妈······”

“丹丹妈妈也很高兴，她欢迎你去玩。”杨思远赶紧回答说。

“真的吗？”纯真的姑娘相信自己，也像相信自己那样相信别人。雅欗清楚地记得那晚到杨家做客的情景。

她是第一次见到丹丹的妈妈，一个秀气而廋弱的女人。她表情极不自然地招呼雅欗：

“陈老师来了？坐吧。丹丹把苹果拿来给老师吃。”丹丹垫起脚把果盘里的红苹果拿了一个，她望望妈妈，望望雅欗，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才好。

“哎，给老师呀，叫老师吃。”丹丹妈妈说。

“叫四姑姑。丹丹，咋忘了呢？陈老师是我们的四姑姑呀。”杨思远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绿色空花塑料兜，装了满满一兜雪梨：“来，四妹，吃梨子。丹丹，去喊爷爷来吃梨子。”杨林将梨子装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旋即拿起一个，打开小刀就削了起来。

“爷爷，快来吃梨子诺。”丹丹尖着嗓子叫。

“来啦，来啦。”老人浑厚的声音在里屋说道。

雅欗笑微微地看着丹丹，又看看杨思远，当她看见丹丹妈妈的眼光时，表情不自然了。她觉得，丹丹妈妈是用一种猜测，戒备的眼光来看着她的，而这眼光里又有一种羡慕和嫉妒的表情。

“秀珍，你吃梨子吧。”杨思远笑笑地喊了妻子一声。

“哦，我知道。”秀珍看着雅欗的眼光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厨房里事情还多呢，我一会儿吃。”

“陈老师，你可是稀客呀。”丹丹爷爷微跛着脚，走到客厅里，招呼着雅欗。

“伯父，你好。”雅欗赶紧站起来。

“爷爷，快来坐你的逍遥椅！”丹丹将一把放了棉坐垫的藤椅朝前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