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时间是安静的》

葵花在村边

静静地开着花

炊烟在屋顶上散去

树影在水里

白山羊在吃草

我坐在田边

我们谁也不打扰谁

我们静静地睡去

或醒来

我们从来都这么安静

谁也不能出声

《一个人的火车》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一列火车

向你开过来。你看着它过了山谷

又过了田野。

从寂静的深处慢慢开过来

既不带走你

也不带走时间

红土的几乎每一首诗，都写得简约而不简单。她大体只说出自己看见的，而把看不见的视若无物。所以读她的诗最好选择一个人的午后，连纸张翻动的声音格外明亮。这样你能通过她的诗行去重新打量窗外的世界，以及它所呈现的一闪而逝的诗意。譬如这首《有一些时间是安静的》，它突出的是一个“静”字：村庄，葵花，炊烟，树影，青草，白羊，田野，人。既千丝万缕地联系着，又各自独立的存在着。但它并不是一副静态的铅笔画，而是用“谁都不出声”的行动，来让时间慢下来，让世界安静下来。读这首诗，我恍惚回到了童年时光，一切都是我熟悉的。在这安静里，天空在转暗，月光在升起来，露水从草尖上一点点变得圆润。

而和一个人的安静相比，火车的轰鸣如此强大，如此不容拒绝，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它的速度和惯性更加无敌。我将这种安静和轰鸣理解成对立的人的外部和内部世界，在此两者的尖锐对立里，红土竟如此淡然——“你看着它过了山谷/又过了田野。”她是在指给读者看，也是在指给自己。诗人更进一步明确这火车是“从寂静的深处慢慢开过来”的，“慢慢”不是瞬间的恍惚，而是被放置在了一个压缩的漫长空间。这样的书写让诗瞬间宽广起来。“既不带走你/也不带走时间”其实是一种欲擒故纵，因为“从寂静深处慢慢开过来的火车”一旦被诗人感知，它已经带走了自己所能够带走的一切。和动辄数十行的书写相比，红土短短6行的举重若轻并不容易做到。红土以女性的细腻关照世界，让我们看到了我们所处世界的盎然诗意。它是只属于女性的，也是只属于红土的。

（转自《蓝诗歌》公众微信，谷禾编辑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