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一隅
(2016-12-03 19: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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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一隅
一眼看去,就知道这片社区大体是上世纪90年代建筑格局。一幢一幢楼体相连,通常是7、8层。前后左右,像树叶支脉均匀分布,容纳了几千的住户。社区中间,有宽宽窄窄的通道。
宽的通道可以提供汽车来往。汽车过处,总有轻微黄尘扬起。市内出租车可以抵达单元前面。送快递的摩托车,穿流自如。通道不宽,车辆有艰难调头的时候,带来一时半会的雍堵。
通道空地种有整齐的冬青树,将区域隔开。社区也有高树,时间在树干上长叶,又脱落。长叶时光斑缭拨,落叶时风沙缭乱。初夏时候,绿叶也绿到铺张程度。社区附近设有菜场,小超市,小卖部。最宽的地段,有运动地区,设施有健身器材等。通道拐弯的地方,有硕大的垃圾箱。住在楼的底层的人家,利用优势,出售香烟和生活常用品。通道上,常常有手扶拖拉机开来这里卖西瓜、应时水果。小卖部那里,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有人聚在一起,下棋者和围观者不少,好费琢磨的样子。有人说着令人害臊的黄段子,有面容苍老的老者,在一边扭动着细细的瘦腿。
各家的快递来了,主人若不在家,那就交给小卖部。大体也没有丢失、差错。
一墙之隔,就是明丽的办公区,它曾经是军工重地,写字楼很有气派。时间的指针,好像在当年豪气的钟点定格。夜里,明晃晃的日光灯,把一些单元照得明亮。社区的住户们,大致是这个军工重镇的职工,或者退休职工。当年,他们听从一个宏伟的布局,从四面八方聚到一起,许多来自四川,先在贵州的大山里,后来搬迁到贵阳的城郊,一来就“落地生根”了。辛劳于斯,遁老于斯。
夏季,暴雨来临,闪电雷鸣的时候,社区也曾停电,四野一片漆黑。急吼吼的人说,这什么天气预报,简直是汇报。于是,好消息坏消息都令人生疑。有人联想到,公交车变更发车时间,班次的间隔缩短,没有“安民告示”,百姓毫不知情。心里咆烦起来。
单元的进处,都有铁门,住户都配有钥匙。为了方便,铁门下面常常有一块小小的石头、砖头抵挡。
踩着楼梯,一直向上,拐个弯儿,再上。楼梯水泥的台阶已经很光滑,透出微微的亮。它承载了数不清的脚步,缓慢的,急促的,沉重的,轻盈的,于是有了脚下的亮。
楼梯两边的门,表面多包了铁皮,漆了不同的色,暗红的,赭色的居多,有的考究,有的粗粝。每层楼梯的拐弯平台上,都设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箱,红色的字样“消防栓”已经陈旧、斑驳。不知道有多少年头没有使用过了,里面的旋钮也不知道是否还灵光。福兮祸兮?楼层的另一个平台,偶尔堆放的一些废弃的纸盒,快递的包装,编织袋以及现在最常见塑料垃圾袋。时有恶臭气息飘出。楼梯两边的各种线,照明线,电话线、宽带线……和蜘蛛网一样分布交织。有的住户的门边,还钉有“牛奶箱”的小盒子。
上楼下楼,会有人擦肩而过,原来都是一个厂的,彼此大体相熟。谁家中有一点事,谁家来了陌生人,都会很快引起大家关注,还产生种种猜想。尤其是穿戴、容貌异类者上下,都获得注目。闲言碎语总是少不了的。
社区里,谁家洗了衣服,就会晾在窗边拴起的绳子上,于是,窗口边飘起各种花花绿绿。
渐渐的,有人搬走,有房出租。麻将室、补习班应运而生,生面孔多起来,住户的结构起了变化。相互照面,妨碍着,警惕着,很少言语。就像楼梯上各户的门被称防盗门一样,各自的安全总是第一的。
相聚而居,人多事多,摩擦也就难免。谁家在楼廊里摆放的废弃的包装箱、快件盒子多了,就有人借题发挥。谁家洗衣不曾甩干就晾在窗外,水滴到楼下晾的床单上,引发严重抗议。楼下有人摆了小摊,卖米粉,凉面,进门地方被弄得又脏又乱,油烟,热气四溢,飞蝇嗡嗡。既方便了人,也有人骂骂咧咧。米粉,凉面,多数人是用一个纸质饭盒拎走,也有人,就在那里大快朵颐。
偶见有住户开门迎客,进门无需换鞋,或者加上什么鞋套。门缝间,传来缝纫机滴滴答答的声音。
房顶,有一蓬蓬当风的草茎,各家阳台上种了些花花草草,稀疏的藤叶攀沿窗框,窗帘也各显缤纷。
一幢幢楼,一个个单元,带着天长地久的神态,渐渐转为青灰。
每天早晨,穿着校服的学生,相继涌出,去接受文明的启蒙。夜晚,很晚了,又一群一群回来。他们边走边说,后者边走边吃,从他们的脸上猜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里显然是平常人居住的所在。每个门的背后,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各有各的别样人生。
人们,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这就是我们的居家,每个人,都在时代宏大的命运里,生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