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长毛的月饼

    ●佟才录

    中秋节的前一天，我领着女儿到超市里购买月饼，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各色月饼，不禁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两块发霉的月饼。

    那年中秋节，我正在县城读高三。那天，学校食堂专门为全校师生烘烤了中秋月饼，并免费分发给每位同学两块。由于我所就读的中学是省级重点中学，学生大多来自农村，生活都很清苦，所以，有的同学一领到月饼，就迫不及待地把月饼塞进嘴里，三口两口转眼间就进了肚子。

    我忍着口水在嘴边打转转，硬是把分到的两块月饼装进饭盒，带回宿舍用纸包好，外面又用塑料袋包裹上，偷偷地掖在床垫底下。我想在我回家时把它们带给父母吃。父母一共生养了四个孩子，哥哥去年刚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在县城读高中，两个妹妹都在乡里念初中，书本费、学费、生活费，各种费用压得父母喘不过气来。他们拼命劳作，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我们兄弟姐妹读书。我知道，没有我们在家的中秋节，父母一定不舍得买月饼吃的。即使以前我们在家时，每年过中秋节，父母也只是买上四块月饼，我们兄妹一人吃一块，父母是永远不会沾嘴的。

    我到县城中学读书后，为了节省路费，两个月才回一趟家，一是看看父母，二是返校时带回一罐妈妈炒的咸菜。自学校分了月饼后，每天下了晚自习，我都提心吊胆地趁宿舍里的同学去水池洗脸洗脚的空当，偷偷地把手伸向床垫下面，摸一摸那两块月饼还在不在。我生怕被哪位馋嘴的同学发现了偷偷吃掉。就这样，好不容易捱到了回家的日子，我把包着两块月饼的塑料袋塞进书包里，一路兴奋着坐上了回家的汽车。

    到了家中，我把塑料袋从书包里掏出来，高兴地对父母说：“爸、妈，你们猜我给你们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父母见我回来很高兴，脸上漾着笑。父亲还笑吟吟地逗我说：“是什么好东西啊？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我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一层一层剥掉油纸，当我打开最后一层油纸时，一下子傻掉了，眼泪接着滚落下来。父母吓坏了，他们惊慌地问我怎么了？当他们看到长出了一层毛茸茸霉菌的两块月饼时，父母的眼睛湿润了。母亲一把把我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我，眼泪滴进我的脖子里。

    这时，父亲拿起一块月饼，用手抹去月饼表面的绿毛，放进嘴里大口吃了起来。父亲边吃边说：“我儿带回的月饼，好吃，真好吃！”父亲又拿起另一块月饼，递给母亲，声音涩涩地说：“吃吧，这可是咱儿子的一片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