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

　　□佟才录/文 编辑 双子座

　　扣扣/图

　　那年他30岁，遭遇了人生中两次最悲惨的事情：一开始是工作“丢”了，后来是老婆也“丢”了，留下6岁的女儿。那段日子，他每晚不醉不归，回到家倒头就睡，沉醉不醒。

　　一晚，他再一次酩酊大醉而归，衣服不脱就一头扎在床上。他喝得太多了，吐得一塌糊涂。不知过了多久，他耳畔恍惚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轻声呼唤：“爸爸，吃面！”接着鼻孔便闻到丝丝缕缕的面香。他睁开睡眼，床前，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6岁的女儿，手里，捧着。他使劲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下大脑，然后便开始感觉到胃部丝丝拉拉有点痛，这是他空腹饮酒留下的恶果。他扫了一眼四周，恍惚记得，他呕吐了。可床头、地板却都很干净，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点秽物的留痕，他马上明白女儿已经帮他清理过了。

　　面的香气，诱惑得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接过女儿的面，呆住了。那是怎样一碗面啊？女儿显然没等水沸就下了面，否则面条不会黏在一起，形成粗粗的一绺儿。

　　他挑了些面放进嘴里，半生不熟，而且盐放多了，很咸。汤上漂着一粒粒的油珠儿，显然是没等油热，就加进了水，一股生油味。女儿煮的面，真的很难下咽，但他还是吃得狼吞虎咽。快吃完时，他似意犹未尽地抹抹嘴，问女儿：你是怎么煮的，这么好吃？女儿兴奋地告诉他，她不会、也不敢开煤气，就只好用电饭煲，先把水烧热，把面条放进水中，再放油、盐、葱花……女儿问，爸爸，我煮的面真那么好吃吗？他把流到腮边的泪水随着最后一缕面条吞到肚子里，嗯，好吃。我女儿煮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那以后，他在中学校门口摆了一个修车摊。

　　那一年，他也把女儿送进了学校。

　　一晃20年过去了。他的女儿大学毕业了，在外企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

　　他至今记得，女儿煮给他的第一碗面。那是他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现实感

　　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