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墓群巡礼·阳平郡开国公司马子如父子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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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过渠寻墓故事遍地
早先看到过磁县的相关考古报告里提及司马子如家的墓,且其父墓前原存有石羊两只,可惜前两次来邺城都与此墓隔了南水北调的水渠。2018年错过了这里没多久就听说司马兴龙墓前能看到的石羊不见了,遗憾之余,倒是更希望是被文物部门搬走,以后猛然参观什么博物馆时发现惊喜吧…
第三次的邺城之行,我和果果规划路线时,为了弥补遗憾,计划了将滏阳营一带怀疑可能是帝陵区的几座看完后从m26南侧的桥穿过南水北调的水渠,直接前往司马子如父子的墓,再从司马子如墓一路向南开到天子冢。

2021年6月13日,从m23离开后,我们便穿过村子,准备从m26附近过水渠,因m26-28先前被我推测可能存在高湛的永平陵,本也想停车看看,但考虑到时间问题,加之麦收后视野清晰,在桥上便已看出了大致的情形,所以我们便没再下车绕冢,而是直接远观记录了。这次视野宽阔,才发现原来M26的封土不算小,不过比之M27还是明显小了不少,整个田野中最显眼的当属M105,这个头大的直追高欢义平陵的残存。

离着这么远依旧可以看到如此大的封土,我自己都忍不住否定了之前推测m105是南阳王葬地的想法,而更开始怀疑其为一座帝陵。加之后来傍晚时,果果又发现了M105正北侧还有较大的封土,如M108等,也比较符合南阳王葬于永平陵北的方位。M105西北一路到滏阳河,还有先前我们去过的高湜等人疑冢,应该是北齐诸王的聚葬地无疑。不过因为这次没有登顶M105,所以一切推测便留待未来吧。相关阅读:

沿途所见,除了M26还有远处的天子冢时不时闯入视野。我一路忍不住给大家讲起前几次来时的各种推测,以及相应墓主人的故事,听得大家难免同情起元善见来,也对高湛与和士开这对儿主仆有了些兴趣。过了南水北调的渠,冢茔已近在眼前,此时方知他们上次离我竟然这般近…


将车子停在路边,入眼能看到的两个冢,近些的是司马兴龙之墓,远些的便是司马子如的墓。

从卫星图上来看,此处一共有三处封土,南侧大冢M30在当地称作簸箕冢,因1953年,其中出土了司马兴龙的墓志,所以确认为是司马兴龙的葬地。

又其志文中云:“葬于邺城西北十五里、釜阳城西南五里,平冈土山之阳。”,而司马遵业,也就是司马子如的墓志提到“窆于邺城西北十五里山岗之左”…可见父子二人的墓应该相距较近。

司马兴龙周围较近的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且方位关系都与义平陵和峻城陵的父子位很类似。当年M29处有明显盗洞,故而被推测为司马遵业墓志的出土之地,小冢M31则推为子如兄司马纂的。标号方式见过几个版本,暂以《磁县滏阳营与槐树屯段墓葬考古发掘报告》中的图例为准。既M29为司马遵业,M30为司马兴龙,M31为司马纂。

6月的农田,刚刚收完的麦子是视野里最美的风景。立在原野之中,午后的天空有些低压压的感觉。无意中发现了不远处的另一处冢茔,我和果果琢磨着此冢可能是M32,但具体人物并不清楚。

见已有小伙伴涉入麦秆之中,我们忙跟了过去。

随着移动,司马子如的冢茔被司马兴龙的墓遮挡住,另一个传说是司马纂的冢茔则出现在眼前。两冢个头对比十分明显,与高欢高澄的父子位排列更是如出一辙。
司马兴龙与司马纂的封土,位于今磁县滏阳营村以西,南水北调水渠的西侧。目前所存,均为不规则的圆形,司马兴龙墓南北约为47米,东西约为42米,周长约164米。司马纂的墓南北略长,约32米,东西稍窄,约25米上下,周长约为86米。

02 训奖家风贻厥孙子
关于司马兴龙,其出自名门河内司马氏,墓志言他的名与字相同,这在同时期的出土墓志中并不是个案。
司马兴龙的八世祖为西晋太傅陇西王司马泰(其先官有世功,是为世禄。因之命氏,不陨其名。及周人不竞,布在列国。自斯下,或将或侯。竝著令绩于当秊,垂鲜轨于来世。有晋时乘,遂家天下。大启懿亲,蕃王室。太傅陇西王泰,公之八世祖也。),也就是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后人,应属西晋皇族之后。但事实上司马兴龙本人的名气并不大,《北齐书》中也仅仅在其子司马子如的传记中提及:“父兴龙,魏鲁阳太守。”。从墓志来看,司马兴龙薨于北魏太和十四年,后因其子司马子如是北齐神武帝高欢的第一信臣,故而在东魏兴和三年改葬于邺城西北,改葬同时,又“特赠使持节、司徒公、都督定瀛沧幽殷五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定州刺史。”,算是典型的子贵父荣情况。不过捋一下司马兴龙的家族史不难发现。在子如的传记中,曾提及“八世祖模,晋司空、南阳王。模世子保,晋乱出奔凉州,因家焉。”。可见司马兴龙的先祖在司马泰后的传承为司马模到司马保。但《晋书》中关于司马模后人的记载中写道,司马模之子司马保,在晋愍帝司马邺被刘聪所杀后,自称晋王,后以病薨,时年二十七岁。并且提到其“喜睡,痿疾,不能御妇人。无子,张春立宗室司马瞻奉保后。”,而不久后,称藩于刘曜的陈安攻打张春,春逃跑后,司马瞻也投降了陈安,被送给了刘曜,后被刘曜所杀。如果记载属实,那么司马保本身因为身体问题并无儿子,至于继子司马瞻是否有后,史书上则并未明确记载,所以司马子如所谓的八世祖模,不管是司马瞻的亲子还是后续再度过继的子嗣,似乎都不是司马模的原支,更似是其他支脉过继而来。至于子如的原支,年代已久,怕是无法追溯了。《北齐书》中魏收特意加上“魏平姑臧,徙居于云中,其自序云尔。”,不知是否是对其祖先有所怀疑所致。但因为司马这个姓本身起源于官名,河内郡望在西晋以前便已经相当庞大,西晋后四处流散,司马保所奔往的凉州,恰好是子如提到的姑臧所属之州,加之兴龙墓志中关于其祖、父的记载提及:“祖征西,作牧关陇,遗爱在民。父常侍,从容献替,其言未没。”,似乎都说明了司马子如家族的活动范围集中在关中、陇右之地,司马兴龙的祖父曾官至征西将军,州牧,父位至常侍,本人做到太守,司马子如也在初奔尔朱荣后便被礼遇,在当时还没有科举的年代,应该与其家族出身密不可分,所以即使司马子如不是司马模的直系,也应该是河内司马氏当时散落在关陇的宗室子弟,不会是冒认。
整理司马兴龙家世系的时候感觉司马兴龙的名字和司马金龙的很像,怀疑是同辈人,所以便顺道查了一下另一个在北魏时期较为知名的司马家族,也就是从南朝奔来北魏的司马楚之家一脉,于是很有意思地发现了司马金龙这一脉在后世墓志以及史书上不同的世系记载,其中有一条也是司马泰父亲司马馗这一支的,另一点很有趣的是,司马兴龙之子和司马金龙之子中,均有一人叫司马纂,按理说古人的族谱有一定规范,这个重名看起来比较奇怪了。


隔了千年光阴,司马家的世系把我搞得有点晕,也因为资料的缺失,怕是难以还原。不过司马兴龙的墓志却弥补了史料中的不足,将这位鲁阳太守的短暂生平与家世做了总结。
司马兴龙因为出身载德之门(门极崇高之绪,家传道义之风。冠冕相暎,风流继轨。虽袁作人物之主,杨为载德之门,高下相倾,故无匹。),虽然到他这一脉已是家事衰败,但其本人是个器宇轩昂,德高望重的人物,(丹沙之地,必出黄金。玉田之所,故生白璧。公受五行之秀气,应百世之余祉。风力爽儁,志气如神。动为准的,发作模楷。雅好博古,备涉文词。尤习短长之书,弥重从横之说。虽幅巾在御,藜杖未投。养素闾里,寄情丘壑。萧条身世,道王一时。于是德高遐迩,声动真俗。)。故而受到朝廷的启用,做了地方官员(朝廷闻风虚想,思与共治。乃起家,拜鲁阳太守。为政清静,廉公有威。虽慈明不次之遇,元始移风之化,不能尚也。)奈何天地有命,不怜明公,他在四十岁时,便在朔州过世了(方谓辅德与善,锡此大秊。而天地不仁,鬼神多爽。远业未舒,短期已迫。太和十四秊,正月八日薨于朔州城内舍,春秋四十。)好在现在世道太平,新帝有德,追尊荣宠,正因为司马公的家风优秀,才使得子孙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为了让后人铭记,流芳百代,留下这块墓志铭以便传颂。
属世道太康,帝德广运。乃眷土陇,非惟致祭之诚;有怀明德,故兼追荣之礼。乃诏曰:故鲁阳太守兴龙,黼藻为德,瑚琏成器。瞻言既往,空念与归。可特赠使持节、司徒公、都督定瀛沧幽殷五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定州刺史。凡在礼物,有加恒数。粤兴和三秊十一月已巳朔,十七日乙酉,葬于邺城西北十五里、釜阳城西南五里,平冈土山之阳。公墙宇渊旷,姿神秀远。立行无择,出言有章。亡礼必中,疑事靡惑。礼乐不坠,文武在人。天然信厚,率由爱敬。善无小而不为,过无微而不改。所富非财,所尊非位。阖门静轨,不求闻达。师友道德,随运行藏。斟酌前贤,与之趣舍。训奖家风,贻厥孙子。故克成嗣德,为世栋梁。故已在长群龙,道高百辟。为千载之冠冕,成一代之羽仪。孝思惟感,追远增慕。今陇隧已昏,泉途就永。懼天地或改,山川有移,一瞚之后,百行靡记。故勒铭壤阴,贻之长久。其铭曰:绵绵旷绪,眇眇遐胄。建氏自先,踵德唯旧。譬以成长,方岳为秀。原积流深,枝繁叶茂。天厌魏德,神器有归。分川析壤,熊轼龙旂。天地消息,日月递微。亦白其马,比暎连晖。钟美自斯,含华佩实。秉德无爽,问道唯一。枝幹兼茂,尊荣厚秩。比庆陈门,方美荀室。闻之前载,天道无亲。宜其万寿,光此四邻。一随化运,屡涉秋春。萧条城市,寥落人民。左都右岫,面原背道。形胜所归,安其宅兆。哀笳远奏,轻旗上矫。云生杂树,风摇百草。彭殇俱逝,仁勇同倾。殁而不朽,所贵令名。方流百代,无恨一生。嗟乎自久,且照沉铭。
墓志的下半部,应是司马子如为了纪念父亲,表达孝道,在迁葬时请人所书的歌颂之文,文采飞扬,虽然通篇关于兴龙的仕途记载十分简单,也未见其作出什么传世政绩,但文中的溢美不断,将其家世媲美了弘农杨氏等世代殷族,也在叙述中彰显了子如对北齐的贡献之大。行于田野中,不知不觉间,子如的墓再次露了出来,刚好夹在近处的两冢中间,形成一幅家族的合影。

涉步上前,渐渐走近兴龙的封土,才留意到这冢上罗着不少墓砖和疑似漳河的大号圆石。冢上如今杂树丛生,但隐隐能看出上面有平整过的层,应是以前开垦出的菜田痕迹,不过如今已经荒废了。


其西侧某处树后,可见一个大洞,不知道是盗洞还是动物所为。

立于冢前,大家正聊得起劲,听我和果果提及司马兴龙墓前的石羊之事,一路未见,便让我去找人问问石羊到底是不是搬走了。特别巧的是,刚想说这也没人,大家就看到有个白衣服带着帽子的“大爷”背着手正从南侧向着冢走过来,忙指着和我说,你看人来了,快去…
以为天赐良机,我赶紧沿着冢边而行,想上前请教下大爷。说来也是尴尬,我从北向南的这段路,恰好是逆着阳光的,大爷的脸一直是黑的看不清晰,等走到近前,我都已经说出来:“大爷,您知道这边有个石羊吗?”才感觉这大爷好像有点眼熟…结果下一秒发现,这不是我们另一车上的石老师吗…
石“大爷”点了点:“不知道…”,然后从我身边穿过,继续绕冢去了…
此刻斜后方已经传来了一片笑声,红树姐姐笑得直接躺到了麦秆里打起了滚儿。
我当时已经蒙了…果果诧异地问我,说我走到快一半的时候她们都发现是我们自己的人了,我咋到跟前都问出来了,她们以为我是将错就错演戏呢?
我心想着真不是,我真是到了跟前都开始说话了才觉得眼熟,嘴也没刹住…于是石大爷的插曲让兴龙的墓平添了无数乐趣,也成了后续行程里时常被提及的笑话,更让大家记住了司马兴龙墓…虽然到了我们还是没找到村民问石羊的问题。
03 全我父子司马子如
回归到走陵的大事业上,站在兴龙冢的跟前,北侧的司马子如墓已没了遮挡,但是目测距离感觉要走蛮久,所以我们便决定原地观望了…
司马子如墓,应该说是推测的疑冢,它的位置位于司马兴龙墓西北约295米(兴龙墓西北边距离子如墓东南边)的地方,墓冢几乎与水渠东侧被我怀疑是高湛永平陵的M27,还有大冢营村高欢义平陵M1的大冢处于一条直线上,现存封土东南西三面见方,唯有北侧还有微弧,早年的封土想来应该也是圆形的。目前所存周长约145米,南北长约40余米,东西宽约36米。

每一次来邺城时,似乎总有些往事在不知不觉中被唤醒,眼前真实的冢茔,远比那遗失了许多文字的《北齐书》真实…风从田野阡陌吹来,吹动着身下的麦秆沙沙作响,感受着铺面而来的风,那些北魏的往事,东魏的往事,还有北齐的故事,亦如风沙般,拂过这片土地,留下了痕迹…
司马兴龙之所以能够迁葬在邺城皇陵区域的西侧,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司马子如这个儿子的关系。
司马子如,史书云其名子如,字遵业,但墓志则说其字子如,名遵业,这种情况在北朝的墓志中也非个案。
关于他最有名的故事,我想当是高欢说得那句“全我父子者,司马子如”了,因为当初高欢征战还朝后,听到了关于自己儿子高澄和自己妃子郑大车的绯闻,一气之下打了高澄一百杖,又将其幽禁,连其母武明太后娄氏也不得相见。其实彼时除了郑大车有宠,高欢更为宠爱自己前上司尔朱荣的女儿,魏孝庄帝元子攸的皇后大尔朱妃,心有废立之意。若一旦废立世子,改立王妃,影响可想而知,被废的太子世子,古来善终者是少数,高欢因为小尔朱妃打死弟弟的前例也是摆在眼前的,故而高澄与娄妃当时的处境十分凶险。而对于高欢而言,这场废立不仅仅是家事,更牵扯到国事,因为要改立的人是他的集团推翻的尔朱家的后人。最终,高澄求救于了司马子如。
司马子如来朝高欢时,便假装不知此事,求见娄妃。彼时娄太后也属于被软禁的状态,高欢无法,只得告其故。于是司马子如开始了自己深刻入理的劝谏。
首先,以自家为例,言自己的儿子司马消难与小妾也有染,这事要避家丑,怎么能以此废立世子宣扬呢?
其次,娄妃是结发的元配之妻,本来是富家女,当初为了你这个穷小子散尽父母家财,又在你贫贱之时毫无怨言地陪你受苦,恩义何可忘?言外之意就是废了元配,你就肯定要被后世骂忘恩负义了,同时,娄妃的弟弟娄昭,陪着你出生入死,军功卓越,这样的家族,对你都是恩义,总好过当初你举着义旗反对的尔朱家族,而且尔朱妃的弟弟受了你的恩还造反了不是?
最后,郑妃原本是前广平王元悌的女人,一女子如草芥,举报的是个奴婢,这话你也信。
估计高欢当时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下不仅仅意识到了厉害关系,也肯定意识到了娄妃在鲜卑勋贵中的威望之高,但是毕竟自己先前气头上已经认定了这事,只好找个台阶,让司马子如去查。
于是司马子如见到高澄就递了话:“男儿何意畏威自诬?”又让两个作证的婢女更改了供词,胁告者自缢,最终拿着想要的结果给了高欢。
高欢因此大悦,召见娄妃和高澄。彼时娄妃遥见这个自己从城楼上一见倾心,无怨无悔的男人,一步一叩头。高澄也是且拜且进,最终父子夫妻相泣,和好如初。高欢置酒曰:“全我父子者,司马子如。”赐之黄金百三十斤,高澄也赠子如良马五十匹。

这个故事,不难看出司马子如的机警与口才之好,同时也说明了高欢对他的信任之深,估计换一个人,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而这一切,或许因为二人年少相交的关系。
司马子如少时好交游豪杰,而高欢在某次前往洛阳时看到洛阳朝廷的现状后回到怀朔便散财以广交豪杰,自此有了澄清天下之志。司马子如也就此成为了高欢众多奔走之友中的一位。
有一次,高欢带着众人狩猎,结果因为追兔子在山中有一段奇遇,彼时神秘的老母称呼他“大家”这样在当时一般对帝王才有的称呼,又为诸人看相,并言“子如历位”。
后续事情,诚如这位老母所言,子如的仕途确实算是一路遍历显位。
因为六镇之乱,他举家奔往肆州,受到了尔朱荣的重用,尔朱荣对他委以心腹,在孝庄帝突杀尔朱荣后,他抛弃自家,带着北海公主等旧主的亲眷连夜出洛,并且劝阻了欲北归的尔朱世隆,不可以弱示人。可是因为他和高欢少时相交,关系甚密,在高欢起兵信都后却遭来尔朱家族的猜忌,他泪陈辩解,却无济于事,最终,在高欢入洛后,他抛弃了尔朱,致信老友,一道旧情,二为恭贺,自此,他再次成了高欢手下的重要信臣,朝夕左右,参知军国。
东魏时期,他每往晋阳,高欢待之甚厚,与之同坐同食,从旦达暮,及其当还,高欢和娄妃常会有所赠礼。因为都是高欢的亲信,他在邺与孙腾、高岳、高隆之等共知朝政,号为四贵,奢靡贪腐甚重,多次被崔暹等人弹劾,为此,高欢亲自求情才免去他一死,后也难怪司马子如几次想要报复崔暹,至其死地了,不过最终他的诬告也没有彻底成功,还让自己因事免了官…但因为毕竟是高欢的旧臣,司马子如的免官总是短暂的,北齐建国后,他先后历位司空、太尉等要职。以64岁高龄因病在家去世,也算是善终了。
值得一提的是,子如对北齐的贡献,不仅仅影响到了他的父亲,也同样影响着诸多人,他推荐的魏收、赵彦深等人,在北齐朝堂同样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他的儿子司马消难,娶了高欢的女儿,曾做过中书、黄门、光禄少卿、北豫州刺史等职位,他兄长的孩子们,也因为他遍历要职…
不过估计司马子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对齐国如此大功,他的儿子司马消难却因为黑衣之谶牵扯出来的诸多故事,最终举州投降了北周,和隋文帝的父亲成了八拜之交,消难本人成了北周的忠臣,孙女还成了北周静帝的皇后吧…

世家的传承与联姻总是十分有趣,司马子如这一脉从西晋至隋时的经历更是充满了戏剧化的成分,让人看完总有拍案的冲动。
子如的墓志最早见于1956年汇编的《魏晋南北朝墓志集释》中,内容有效印证和增补了史册的不足。
齐故使持节,都督冀定瀛沧怀五州诸军事,太师,太尉公,怀州刺史,阳平郡开国公,司马文墓志铭:
公讳遵业,字子如,河内温人也。自缔基两正,腾照四海,盛范蔼于民神,奇功润于天地。英人,爵相联,烈商周,光华嬴汉。洎玉床已跨,金镜且悬,繁弱贻锡,密须启分。
晋陇西王泰,即九叶祖也。长,峤逾构,或舒或卷,有实有声。昔魏德甫基,大开云朔,思隆根本,骤引良家。祖乹,魏侍中。风颷俊逸,崖岸,彼汉臣,岂存关外。父兴龙,魏司徒。气韵恢举,波澜浚发,迹留东观,事入南宫。
而合浦孕珠,荆山韫玉,降神,爵启人龙。刷羽将飞,便怀江海之志;高鸣欲骋,即辩灭没之工。灵府洞开,天机逈畅,高擅帝师之目,实有王之风。既誉曝羣言,声驰国,辟书且及,屈跡云州主簿。大行台尔朱梁郡王,蓄兹五变,将寻九合,率诸侯,尾隰管。即假中坚将军,领民都将。寻明皇厌世,牝鸡遂晨,志父之甲,兴于义愤。公为司马、持节、假平南将军,监前军事。设奇运正,隼击鹰扬,三令之间,士百其勇。长平斜邻戎薮,多贻北顾,暂辞帷幄,寄折冲。遂行建太守、当郡都督。逮奥主已立,司勋有典,乃封平遥县开国子,邑三百户,仍为大行台郎中。戎机是湊,文檄相,口佔笔驰,圆转非媲。葛荣诡署三官,遄攻旧邺,将倾九卵,亟儛云梯。行台公谋发涌泉,跱如敌国,间行入守,悬炊。遂齐竦百楼,振奇九地,完州复境,筥墨已轻。仍进爵为侯,增户四百。又除持节、都督乡郡襄垣诸军事、抚军将军、平北将军、上党太守。登母忧去职。号毁之际,动用加人,双凫扰其诚血,单鹄赴其冥感。朝廷奖异褒贤,仍申本授,纶言狎委,牛酒相交。公远协再化之心,无取百乘之宠,敷衽不允,俯同鲁侯。及盗鸟见察,猾令受记,五原轻其二君,琅邪鄙其三尺。遇东周不守,庄帝蒙尘,攸攸夏迹,所在狼顾。葵丘远控华夷,兼通水陆,永言作捍,寄深关键。行相州事、镇邺大都督。案部行春,班条骋化,弹压梁道,陵蹴巨源。属一戎已定,天门逈辟,徵为武卫将军、领中书舍人。揔营麾旅,霜行岳峭,展誓衔丝,如吐金石。徙给事黄门侍郎。矫斯逸足,游兹显处,茂先慙其指掌,兰石便非异才。仍授散骑常侍、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軄在扶持,任参户牖,纵容谈讽,光跨曩。梁郡猜逼已萌,毙于一劒,凡厥部将,多离其祸。公义勗赵狐,方思后衅,变化之顷,遂出近关。长广入统,除侍中、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兼尚书右仆射。俄值普泰受推,还除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雅存撝损,未祗八命,邈言古迹,林叔何人。而抱劒上征,竦珰鄗侍,参決可重,喻指增华,啚劳未洽,且致后命。进封阳平郡开国公,【邑】千七百户。出除使持节、都督岐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岐州刺史。
公善于绥驭,剖扸若神,控马调鸡,洞得其术。皇情乃眷,重申前礼,征还,除仪同三司,又加侍中。太祖献武皇帝虎据一匡,龙腾九域,握钤秉钺,鞭挞区夏。公义结子陵,恩深和秊,将延草庐三驾,岂似伊生五友。乃除大行台尚书。文若之才,受留侯之寄,杰然【转】册,雾踊云飞。天平初,除尚书左仆射。控纳万流,譬之江海,准绳出手,水镜引物。寻除开府,余官如故。
还鼎之后,帝业权兴,天綱既阔,风俗颇弛,遂诏公出使燕赵,专行陟黜。揽辔慨然,登车长想,迥度宣光之跡,具體孟博之心。除怀州大中正。禾莠即分,银鈆遂辩,将令仲寝奏,便使德琏慙诗。迁尚书令。道光彼相,杖正立朝,陋文于魏秊,嗤伯玉于晋日。寻行冀并二州事,録前后声効,别封野王县开国男,邑二百户。及讴歌去魏,符命归齐,【戕】马书丹,用旍勳懿,更封须昌县开国公,邑一千户。情敦夜起,爱甚还书,藐是之间,触遇生厚。须昌之封迴授兄子膺之。除司空公。优游熙载,道冠天下,七赋已洽,五星毕从。迁太尉公。宅心玄妙,投跡厚重,瑞邀白鹿,冥弄金印。惟公宫墙峭立,疎朗,方材松箭,并量河山。偃曝道艺之场,纵横书劒之域,掩農山之辩;折狙丘之诞说。门阀轶于桓应,家声振于陈范。揔立人之具,有君子之方。自飞裾入仕,往来从务,迥张条刺,高置权衡,列鼎开扉,调笳奏管。令绩标其栋幹,徽风立于【柱】石。负青天而鼓舞,陵赤霄骞翥。齐駈吴鄧,结驷钟王。
方谓青门旭设,庶其再见,而赤松可追,奄为徒语。齐天保三秊十二月廿五日薨于邺都中壇里第,时秊六十四。天子悲深操玉,平民恋甚捐珠。有诏追赠使持节、都督冀定瀛沧怀五州诸军事、太师、太尉公、怀州刺史,开国郡公如故。赗物一千段。天保四秊二月甲午朔,廿七日庚申,窆于邺城西北十五里山岗之左。虽【德】存青简,事书鈆笔,三鼎已镂,四碑且雕。犹惧天长夜厚,陵移谷贸,敢题玄石,式旍黄壤。其铭曰:
疏源自远,命官惟奋,德水均流,鄧林齐秀。道资世广,禄缘人搆,青史丹书,业隆声富。中叶兆圣,碑金孕灵,光区有,天启维城。竞抽高盖,再猎长缨,名世安属,惟公挺生。瑳象不已,扣钟无歇,驰骋烟霞,苞持日月。凤翼将矫,【龙】文遂发,高控朱骖,仰玄阙。陪游雕辇,釐缉文昌,枢机可则,喉舌生光。迹敷金鼎,功宣玉堂,寰中霖药,日下舟梁。攸哉天壤,茫然造化,尺波不息,分阴岂借。鲁北遂眠,齐南已谢,哭市收悬,公捐馆舍。令龟一协,即荒,朱空调,文物虚写。徘徊送客,悲鸣去马,万古如,铭兹泉下。
04 千年已过几多青冢
远远一拜子如的墓,视线回到眼前的另一处冢茔。在司马兴龙墓西北30余米(兴龙墓西北边距离小冢东南边)的地方,这个小冢,被推测为司马子如兄长司马纂的墓,但因无司马纂的墓志出土,难以断定,不过从聚族角度以及父子昭穆来看,应该是合理的。

司马纂因为早卒,事迹未被记载,因子如的关系,死后被赠岳州刺史,其长子世云,因为倾心侯景,算是东魏北齐的叛臣,后侯景兵败,世云有异志,故被侯景所杀。
虽然是叛臣,不过因为司马子如的功勋,高澄也“免其诸弟死罪,徙于北边”,而按着《北齐书》中对诸弟的记载,以及“(子如)抚诸兄子慈笃”,还有《齐故比丘尼太夫人垣氏墓志并铭》中的内容来看,司马纂的二子,三子,四子应该都在北齐时因着子如的贵盛,历位显职。四子幼之在隋朝时仍有官位。
《齐故比丘尼太夫人垣氏墓志并铭》的主人是司马纂的夫人垣南姿,墓志出土于邺城讲武城遗址北约一里处,墓志记载为“窆于邺紫陌西北七里。”
紫陌是邺城西面的郊野之路,从后世的讲武城附近来看,距离司马纂的墓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不知道算是尼礼择地还是整个这一片仍然属于司马家的家族墓群。
司马纂的墓残存很小,周围的保护线拉得也让头顶感觉很纷乱。头顶的电线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着,旷野间的风在不觉中变大,天空也给人越发低沉之感。

山雨欲来的前兆,大家不敢再此耽误更久,便准备赶紧启程前往天子冢。一路我还在寻觅着视野所及之处的石头,希望能侥幸地寻到石羊的影子,然而所见的石头,几乎都是兴龙墓前立着的新坟
一个扭头,宝姐姐那身仙气飘飘的南朝大广袖又飘入了镜头里,吸引着身后的我们连连称赞…这衣服走陵,在刚收完的麦田里一晃,真是太有感觉了。

车行之际,记录下沿途所见的景色,M32与M33的墓主人目前尚未知晓是谁,不过从残存的封土个头,我想也应该是北齐的某些勋贵吧,抑或,按着刚刚太夫人的墓志范围推测,这里仍然算是司马家的茔区。


在M33处,偶见狗与喜鹊的情节,忍不住停车记录下属于它的故事。




端午节来走陵,气候的炎热与雨前的闷湿,总让午后的时光特别难熬,好在沿途尚有美不胜收的景色,让我们提起兴趣~擦擦汗水,继续向前寻找元善见天子冢的陵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