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季冬阳没有回病房，而是去了天台，点燃了一支烟，颓然地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中感慨万千，难道刘子娟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要告别这生龙活虎的繁华？人真的好脆弱，想想从自己二十几岁开始，爸爸、妈妈、展平、王琪，一个个离去，如今又是子娟，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很多人都还没有老就走到了终点，珍惜眼前人，这是多么中肯又多么现实的一句话……

天色渐晚，冬阳送走众人后，回到病房与展颜相对，展颜重又陷入了沉默中，低着头不出一声。季冬阳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冰冷，“颜颜，要坚强，在你妈妈最后的日子，要给她温暖，不要让她遗憾地离去。”

展颜抬起泪眼看住他，悠悠地问：“我妈妈要死了吗？医生说她还能活多久？”

“颜颜，人的寿命是不能预测的，一切顺其自然。”

“你告诉我吧，我受得了。”

冬阳忍住眼泪，深呼吸，他内心在挣扎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可是，冰雪聪明的展颜，是可以瞒得住的吗？

“还有两三个月……”言未尽，泪先流，毕竟刘子娟是他多年的朋友，又是展颜的妈妈，交织的情感让他悲从中来，洒下了男儿泪。

展颜抽出手帮他拭去眼泪，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冬阳，我会坚强，不会做傻事，也不会让妈妈伤心，你放心。”

季冬阳就这样久久地抱住展颜，像是得到了救赎。

第二天一早，刘子娟被推回病房，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仍然得靠吸氧和点滴维持，但眼神却还是异常地坚定，周嫂送来早饭，子娟看着冬阳跟展颜吃下后，留周嫂在医院，让冬阳带着展颜回家洗漱休息，下午再来，本来展颜怎样也不肯，无奈妈妈执意如此，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到家，冬阳和展颜分头休息，冬阳洗漱完毕后，又和季春风询问了公司的情况，处理完事物后，疲惫袭来，就倒在床上小憩，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和展颜一起在爬一座很高的山，一路艰辛但相互扶持走到了山顶，展颜走在前面，站在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上冲他微笑，然后，一转身就跌落深渊，季冬阳跨步上前没有抓住，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惊醒后，季冬阳一跃而起，冲了出去，推开展颜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把冬阳吓出一身冷汗，又跑去客厅，小卧室，书房，哪里都没有，恐惧让冬阳几乎崩溃，他又跑到厨房门口，急促的脚步声把展颜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季冬阳满头大汗，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冬阳缓了口气，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展颜，你怎么在这儿？”

“我睡不着，就起来给妈妈做点吃的。”

冬阳重获新生般的满心安慰，他搂住了展颜，小声地，喃喃地念道：“我们结婚，展颜，我们结婚！”

展颜不解其意，瞪大眼睛看着季冬阳，“结婚？你要跟我结婚？我妈又对你托孤了？”问出这句话，展颜站直了身体，挣脱了他的怀抱。

季冬阳没有回答，默默地帮她做完了餐点，让她收拾好后，到客厅等他。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后，季冬阳开始说出了他的计划：“展颜，为了让你妈妈安心，我们结婚吧，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不要，我妈妈不是傻瓜，随便有个人娶我她就开心。”展颜还是展颜，说话永远不留余地。“我们走吧，去医院，不想离开她太久。”

“展颜，如果现在躺在医院的是我，你会怎样？”

“啊？”展颜蒙住了，冬阳为什么这么问？

“颜颜，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我也会死，不是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展颜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