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通经致用的年代》三 好先生与好学生
(2012-08-29 23:5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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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武功子夏《春秋》宋体 |
分类: 讲史(那些逝去的美好) |
好先生难得。江南七怪教了许多年,还不及马钰教几个晚上管用,虽然马钰不过是教些呼吸,走路,睡觉的法子。岳不群教了许多年,也不及风清扬教几个晚上管用,虽然风清扬也可以说只教了九招,也可以说是一招都没有教。
好学生也难得。所以岳老三居然希望从一根骨头的位置上来寻找好弟子,最后给自己找了个见了就要躲的便宜师傅,一个便宜师娘。所以少林那么多弟子练了那么多年,居然让一个火工头陀给比下去了。
没有好先生怎么办?东学一招西学一招,听说天才都是自我培养的,郭靖和杨过,你能说是哪一家的弟子?尤其是那个杨过,好不容易认了一代宗师的郭伯伯,可人家不教武功,好不容易入了武林大派,可只被欺负,除了背叛师门另寻明师,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经学也是这样。那些背经书背得昏头昏脑的弟子们,只听先生说儒家以外,都是些歪理邪说,少年子弟轻易信不得的,又听说能通一经就很不容易,不宜贪多务杂好高骛远。可他们不知道,那些博宿鸿儒们,不仅通经,而且通史,而且通子,儒墨道法兵名阴阳,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呢,那些歪理邪说都入了他们自己的学问呢,孟子有墨侠气,荀子有道法气,董仲舒多阴阳灾异,而朱子道,陆子禅呢。
没有好学生怎么办?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顺其自然,他能学什么就让他学什么,他能学多少就让他学多少。比如九难只教韦小宝神行百变,而黄药师只教哑姑三招。
孔子对学生就是如此,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子路问,听到一件正义的事,应该马上去做吗,孔子说,你想想你的粑粑麻麻吧,而冉有问同样的一句话,他就说,做吧,赶紧去做。
这么做的好处是,不搞标准答案,让学生顺其天性发展,成材率非常高中,桃李满天下,孔子弟子三千,通六艺者七十二,这个成材率,在当时似乎还没有第二个。坏处之一是对老师的要求很高,你得洞察每个学生的长处,在适当的时候给以帮助,玉不琢不成器是不假,可琢坏了算谁的?坏处之二是你不搞标准答案,可后世那些迷信标准答案的,可就头脑短路了。你一会儿说听到正义的事情不应该立即做,还得回家请示父亲大人,一会又说赶紧去做,别犹豫了,这到底哪个是对的啊。
所以还有第二个办法——死记硬背。记下来,相信后世有那种聪明的弟子,参悟其中的奥秘。如果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不是每一掌都要弟子学上几个月学得烂熟才能传下一招,而是让弟子一代代的牢记下去,收了弟子第一件事就是全部记住。虽然武功还是可能不济,也不至于降龙十八掌变成降龙十五掌,再变成降龙十巴掌了。
孔子的弟子子夏就是这个办法。
别看子夏在孔子门人中毫不起眼,论悟性不如颜回,论武功不如子路,论治国不如冉有,论经商论外交不如子贡,连看着孔子修春秋,都是一点建议也提不出来,“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词”。可以孔子六经传承中,子夏却算得上第一功臣,虽然子夏师承之下,多半也都是毫不起眼,可人家就能在三百年间,把经书传得八九不离十。三百年哪。
孔子之后,传说分成了八派,子张氏,子思氏,颜氏,孟氏,漆雕氏,仲良氏,公孙氏,乐正氏。又传说这八派中,颜氏把《诗》传了下去,孟氏把《书》传了下去,漆雕氏把《礼》传了下去,仲良氏把《乐》传了下去,乐正氏把《春秋》传了下去,公孙氏把《易》传了下去。还有一种传说,子木学了《易》,子开学了《书》,子贡学了《乐》,而孺悲大约是自幼失祜——看这名字就知道,对《士丧礼》独有情钟。似乎是没子夏神马事,不过时间证明,没他们神马事才是真的。
不知道子夏是咋教学生的,大约就是一个字——背,两个字——死背,三个字——必须背,四个字——不背不行。在别的门人们忙着从政,从商,从文的时候,在别的门人们说,不用急着背,反正咱有书呢,子夏的门人,还有门人的门人,总是在那里摇着晃脑,一直晃到两千年后,大小私塾里,先生们还在拿着戒尺要学生们往死里背。
结果就是别的门人们,门人的门人们,几代下去,或者失传,或者虽然学问都记在书上,可书是会被烧掉的,而子夏的门人,传了三百年,居然还发扬光大了。
五经之中,有两经都与子夏直接相关。
诗经是从子夏传到曾申。曾申是曾参的儿子,曾皙的孙子,不知道为神马不跟他爷爷学着玩小资,或跟他爸爸学孝经,却跟子夏学诗经。他还有个典故就是小的时候,老爸带他上街玩,他闹,他爸就说别闹了,爸爸回家杀猪给你玩,然后回家后,虽然猪还小,还真杀了。君子就要讲诚信,一言既出,什么马也难追,哪怕是对自己的儿子,可见言传身教也是儒家师承中的不二法门。曾申的弟子里最著名的是吴起,不过跟他学诗经的,却是李克。然后是孟仲子,根牟子,都是些很古怪的名字。然后,然后终于等到了一个天才的学生,荀子。跟荀子学诗的则是浮丘伯,又是一个古怪的名字。不过这之后,却——不是失传了——是出现了三家,神马鲁地的申公,齐地辕固,燕地的韩婴。想是浮丘伯这个老爷爷口齿不清,来自三个地方的学生操着不同的方言,学到了不同的诗经。
还有一经直接传自子夏,那就是《春秋》。而学《春秋》的,又是两个名字古怪的孩纸,一个复姓公羊,另一个复姓谷梁,这两个复姓还很压韵,所有很多年以后,又有人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方言不同口音有别——又是方言惹的祸。
不过主流看法是酱子滴。
复姓公羊的叫公羊高,传给了公羊平,再传给了公羊地,再传给了公羊敢,长得又高,又有水平,还有地,高富帅啊,当然敢了。然后是公羊寿,高富帅还长寿,似乎这个《春秋》就是姓公羊的了,结果后来却传给了胡毋生。又是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史记》叫了胡毋生——干嘛要出生,《汉书》叫了胡母生——这不废话嘛,谁不是妈生的啊,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可见取名字,不取一帅,就取一怪,怪名字,想不出名都难。然后又等到了一个天才——董仲舒。有人说董仲舒是胡毋生的弟子,也有人说不是,但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董仲舒终于让公羊家的《春秋》发扬光大了。
复姓谷梁的叫谷梁赤,中间不知道传了些什么人,又传到了荀子。这个荀子也算是六经的功臣——没有孟子什么事,又不知道传了几个人,传到了申公——玩《诗经》的那个。
《诗经》和《春秋》,算是经子夏之手,流传后世,终于发扬光大。那么其他几经的命运如何呢?